赵相山反应极快,毕竟刚刚还在考虑上清宗的一应手段,对“青莲”这等具备特定含义的玄门意象,最是敏感。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天垣本命金符诸神通里,位列“五器”之首,攻伐最强的那个……
青莲法剑?
当此敏感之际,不只是赵相山,其身后的一应手下,都是反应过来,如临大敌,但心里其实都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之前见鬼似的诡异神通,一切都好说。
赵相山被余慈锁魂,遭遇此类攻击,是最理所当然的事。之前他们早有防备,也做了许多准备,倒是真的不惧。
另一边,赵相山也在想,余慈将其置於此地,却不见其展现破邪诛魔的杀伐神通,是要拖延时间,再掀一次波峰?
他一直在心算余慈能够支撑的极限所在,就常理而言,真文道韵之类的地仙层级都未必能触碰的无上神通,余慈能使出一次,就是侥天之幸,但料乱从宽,赵相山多算他两次!
饶是如此,中间“波峰波谷”乃是天性自然法理,总要一个蓄力的过程,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
青莲法剑在此,毫无疑问,就是绊住他的手脚,使之无法再做其他的防御布置。
换个角度看,秘府的第三层防御,也是给了余慈压力的。
现如今,赵相山就发现,余慈对他的锁魂强度,已经有所滑落,除了青莲法剑,还能不能投射其他的符法神通,还在两可之间。
这大概就是余慈的极限所在了。
有了大概的判断,赵相山以目示意,当下便有一人,隔空发动罡力,轰然摧折。
铮声鸣啸,青莲之外,如有剑气层布,将罡力化消。
见此情况,众人都不吃惊,只有确认后的踏实:
果然是青莲法剑。
不过这玩意内敛不发,只挡在他们前面,看着也当真碍眼。
出手那人,乃是无极阁负责“强攻”之责的堂主,号“山雷真君”。
虽说无极阁这等组织,真正用得上“强攻”的时候少之又少,但山雷真君本人,绝对有开宗立派、称霸一方的实力。
他早先被余慈的攻心之术弄得心浮气躁,如今缓过神来,自觉大是丢脸,早想扳回一局,也不待赵相山下一步指示,呵气如雷,罡力排布如潮,再度轰击。而且,他也存着警惕之心,身外界域张开,随时都会对异变作出反应。
罡力之下,青莲之外,剑气依旧层层作用,起防护之力,但守御之能,终究不是其所擅长之处,不免大幅倾斜,眼看要彻底倒伏,其下梗茎无声断折,化为破碎光芒。
将开未开的青莲失了承托,飘悠悠飞向后方。
赵相山眉头一皱,本能觉得不对,可是未等他出言提醒。
层层莲瓣次第分张,青光寒气弥漫小园,与园林禁制摩抆碰撞,铮铮之音不绝於耳。
骤然扩散的青光,使众修士眼睛都是本能地眯起,但在场的没有一个等闲之辈,即使是受到限制,还是察觉到,在刺眼光芒之中,有一个不寻常的影子,陡然间逆势而上。
最先做出反应的,就是山雷真君。
他身外界域蓦地扩张,瞬间覆盖了大半个园林,自然也将青光压制,并刻意去束缚那缥缈如幽魂的影子。
可就在双方气机真正接触的刹那,山雷真君心中一突。
界域还是起到了压制作用的,一些虚无莫测的东西,在此间被还原。
那分明就是个人影!
便在赵相山等人眼底,一位青袍道人就那么从盛放的莲花中迈步而出,身外剑气如雾,正膨胀的界域,便在剑气之下,扭曲变形,概因其相关法则,纷纷遭斩破之故。
细观其面目,虽还在轻烟薄雾之后,依稀正是余慈模样。
山雷真君险些就回头去看赵相山:这是青莲法剑?
谁家的剑器长这样子?
赵相山是微微发怔:他早年是见识过青莲法剑的,也曾见过许多天纵之材,将其施展出千般变化,却从不曾见到如此手段。
傻子也知道,青袍道人不可能是余慈正身,而是青莲法剑衍化而出的奇妙存在。
但这又不能算是是单纯的青莲法剑,更类似於分身、化身的神通。偏偏一身玄门剑意又极是纯正,也不知道余慈是怎么改造出来的。
难道日后天垣本命金符的“五器四神”,就要变成“四器五神”了?
因为此一变故,赵相山有些走神了,直到山雷真君的吼啸声将他惊醒。
山雷真君直面青袍道人,因界域遭剑意干扰之故,神经一直高度紧张。
他具备与剑修交战的丰富经验——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位算不算剑修,想来应该是差不多吧。
在剑修面前,又进入近身交战的状态,界域之类,实不足恃,唯有纯厚扎实的修为和精妙的神通变化,才有效果。
他怒吼一声,也不管界域存灭与否,勇猛进击,身外罡煞迸射雷光,要将青袍道人碾压。
气势可嘉,然而,他击了个空。
面对扑面而来的强压,青袍道人容色鲜活,竟是哈哈一笑,整个身形倏散开,如烟如雾。渗入到前方倾压而至的雷光帘幕中去。
此类剑气雾化的手段,在山雷真君看来,算不上什么高端技巧,可由一个本无实体可言的对手使来,那就真让人头痛了。
更要命的是,看到那人影如水雾般散开,他心中莫明就又闪过刚刚仿佛从魂魄深处激荡起来的道经文字:
“天下柔弱, 莫过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
山雷真君心神动荡,这一刻,他不再是对着那虚化的青袍道人,而是对着扑面而来的如烟雨雾。
便是拳劲横空,蒸云煮雨又如何?
天地之间,水性流转,此处蒸腾,他处飞降,周流六虚,无所不至。
他该如何应付?
正因此困惑,他一个恍神,忽感觉有寒锋错身而过,将接未接,既而猛醒,回头看时,只见到青袍道人的背影,衣袖飘飘,不知何时,重又聚合。
而且,在他与青袍道人中间,还有与他一般回头,或是干脆发呆的一众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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