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休神色萎靡,灵智昏昏,这是他境界不到,却强耗心力,跟着余慈的节奏,去解读华夫人气机变化的恶果,如今神魂受损,虽说不重,但也需要十天半月来修养。
相较於具体伤情,当前的局面,才更让他黯然神伤。
什么叫“不自量力”,眼下的他就是最好的诠释。可想而知,今日之事,必然会在海商会中悄悄流传,他这位龙印堂的副堂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恐怕都会沦为他人的笑柄。
其实,余慈的思路本身还是很简单的。
华夫人体内,禁制的变化是被动的,但其死扣道基,控制了生机根本,将应对之法限定在一定范围内,逾限便死,什么强攻硬上,都毫无意义。所以余慈认为,除非是“另起炉灶,重塑生机”,其他一切治本之策,都是催命之法。
治本不成,只有治标。
服符之法,确实有效,但通过肠胃自然吸收,损耗大,效率低,且大半都做了嫁衣,滋补了禁制真意。
在余慈这里,虽也用“服符”之术,但却是凭借自己通晓生死法则,不走肠胃正途,直指生机所在,将之前生机磨销,进补不及的局面,扭转过来。
“七百符”过后,生机强度,正好到达刺激禁制的边界之下。
如此做法,就要针对华夫人具体的气机变化,尤其是其体内禁制的虚实,做出预估式的判断。避开了直接碰撞,却等於是与下禁之人比拚方寸之间的万千变化。
这实在是对脑力绝大的考验。
就算余慈身具解析神通,在真实之域的根基,也承担了巨量的计算压力,初次施为之时,也还是出了岔子,所幸没有弄巧成拙。
从这个意义上讲,这是一场“真实之域”层面的战斗。而他所说的“七百符”,每一符都是结结实实的考验,难度不会有半点儿下降。
而像敖休一样的层次,这般用力,其志可嘉,其用么……
此时此刻,敖休的心气儿已经给彻底打散了,他两眼发直,神思不属。还是华夫人给他一些安慰:
“天君服符之术,实是神通之法,似简而实繁,非精於推衍之术者,不可为之。敖堂主虽精於符法,却并未涉猎此道,故而难为。但这份心意,我是生受了。”
自今日到此,华夫人还是首度软语相向,敖休纵然是心神齐伤,乍听来精神头也是一振,但已经再没有任何力气,去和余慈纠缠了。
见此,余慈倒是主动揽活儿:“不知华夫人会在北地停留多久?这段时日,我倒能够帮忙,也计算一下变化,看是否可以让符籙支撑较长时间。”
华夫人眼波流动,目注於他,继而裣衽行礼:“生死之际,容不得妾身客套,在此先向天君致谢了。”
至於报酬之类,她可不像敖休那般斤斤计较,肯定不会让余慈失望便是。
余慈摸摸下巴,笑道:“其实我也是有求於夫人,想借冷泉多用几天。我那边有一位朋友,也是伤了神魂,正宜用冷泉疗养。”
华夫人慨然道:“我亦知病痛之苦,便无此事,又有什么不能用的?天君尽管携友前来便是,这几日,冷泉专为天君而设。我也能借机,多多请宜。”
余慈心中一动,又问起冷泉来历,但得到的答案是,泉池是有人出售而来,也是辗转多主,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至此,余慈差不多已遂所愿,就此提出告辞,准备回去亲眼看一看叶池的伤情,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