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素华按着胸口,在她的感应中,脚下距离她不过百里的劫云,正咆哮而起,要将她扯到最恐怖的劫数轮回之中,直至将她碾得粉碎,再不留半点儿痕迹。
所有的力量,都必须提起,与劫数相抗,以至於她现在,对身侧的威胁,竟然难以反应。连一个最起码的扭头动作,都做不出来。
轻轻的重量点在她肩头,那是后面女子……大约可算是女子吧,用尖巧的下颔抵在她肩上,她眼角亦可见绚丽的光色,那似是披散下来的秀发,只是根根莹赤透亮,便像是火红琉璃扯出的窍丝,其中则有更为窍细的光流火束,往来流动,如真似幻,难辨分明。
吐息在她耳畔起落,和煦温香,可那绝不是常人的呼吸,而是某种毁灭性的力量,不可思议地化为绕指柔,在她身侧弄影儿。
陆素华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些时间,我就是和这样一个存在,日夜温存,肌肤相亲?
如果这都察觉不出,今日死得也不冤了!
她马上就知道,这种软弱想法,是内魔滋生之兆,当下奋起余力,将其杀灭,可仅仅就是勾动了一点点力气,五脏六腑、神魂元气,便似在油锅里颠了几颠,转了几转,她微张开嘴,血沫便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是不是被天地大劫压得透不过气?”
耳畔话音极致温柔。
紧接着,肩上的重量移开,奇妙的触感贴上她的面颊,就像此前一段时间,经常遇到的那样,有唇瓣印上来,吸吮她的唇角,将溢出的血沫,尽都吸去,同样是极尽温柔之能事。()
陆素华的面容冷沉沉的,不见丝毫波动,连眼珠都似冻结了,可随着那一位的移动,她还是看清了其人的面孔。
心里却又是一动,难以抑制的念头,重又生发。
其人自然已经不再是卢二娘的样子,偏偏眉宇间,尽透出其神采风情。
或者,那一份风情本就是属於眼前这位,只不过透过卢二娘的载体,显化出来。
不过,总体上来讲,还是陌生的。
虽然陆素华已经猜出了眼前这位的真实身份,可若不是有先入为主的认知,要她将目前的面容,与十多年的记忆重合起来,也相当困难。
居养气,移养体。
根本的移易,经历的变更,几乎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眼前这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初见她时,她不过是红牙坊里的头牌,以声色娱人,所具备的傲气、慧黠、灵动等,都是建立在沙土的根基上,由自己随意玩弄;
此后历经劫难,内锁魔禁,几易生死,到最后移根本,换元质,又是一变,变得戾气横生,锋芒毕露;
而十多年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在时光的浸染下,抹去了斧凿之痕,尽化为香醇如酒的风情,锋芒收敛,戾气无踪,却是把这些都埋藏在最深处,积蕴发酵,最终酿出更恐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