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
余慈最先想到的是外门弟子一事,不过看宝光的态度,却又不像。
还好,小道士没有吊人胃口的意思,直接便道:
“明日山门解良解师叔到观中授课。师傅说,此类课程虽不直指大道,却也讲授一些实用的杂学。你精擅符法,恰好解师叔也是此道大家,师傅的意思,你不妨前去旁听,说不定会有些体会。”
余慈奇道:“观主的意思?”
见余慈还不怎么明白其中的道理,宝光都替他着急:“你不知道这机会有多难得。解师叔是宗门内排名前三的符法大家,在他那一辈,更是首屈一指,且又兼通多门,平日里都在山门内修行,从来没有到观中讲过课。这次来了,也只是说要精通符法的弟子去听讲,我都没资格进殿旁听。这样的机会,你万万不能错过了。”
“怎么会错过?”
余慈只是在想别的事:要知这是十天来,於舟首次对他有所要求,不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兆头。
他决没有拒绝的道理,当下一口答应。
第二天一大早,余慈就来到止心观中院的显德殿,按着宝光所说,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位离尘宗的内门仙师到此讲学,顺带发掘可堪造就的美质良材,带到山门修行。当然,前者是年年月月都有可能,后者就是凤毛麟角,稀罕得很了,几十年都未必出现一回。
踏入显德殿,这里早早就排好了二十几个蒲团,分两边排列。大多都有人坐着,余慈在殿外稍一打量,便迈步进去,不过,他总得里面有两人的面孔颇为熟悉。
等迈步进来,他“唔”了一声,终於记起来了。
原来真的见过。
左侧最前,两个年轻人锦袍玉带,俗家打扮,与大殿中的道士群体格格不入,刺眼得很,偏又占据了最好的位置,难得他二人也能安之若素,倒让余慈有些佩服。
金川,匡言启。
这两个白日府倾力培养的后起之秀,不是到离尘宗山门修行去了吗?这才几个月,修行就结束了?
看到这二位,余慈不免好笑。上次见面,他与白日府之间,还只称得上是龃龉不和,而如今再见面,却已经是深仇大恨了。
当然,这一点他并不在意。
余慈来得晚,轮不着好位子,倒是进门的时候颇为显眼,被昂首四顾的匡言启发现。两人目光对上,余慈勾起嘴角,匡言启一愣,回肘撞了下同伴,金川抬眼,而此时,余慈已经低头去找位置,直接把二人忽视掉了。
两个年轻人脸色都不好看,可这个时候,殿中诸人翘首以盼的宗门仙长正从侧殿转出来,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余慈在最靠近殿门处找到了位子,盘膝坐好后,也抬眼打量。
转出来的是一个身量瘦高的道士,昨日听过宝光介绍,此人名叫解良,乃是山门排名前二十的高手,已经进入那传说中的步虚境界,可以踏空蹈虚,飞行绝迹。
其实余慈对步虚修士还缺乏直观的印象。
按照叶途的理论,步虚境界是“羽化脱蜕”之始,从此境界起,修士超越还丹水准,已经可以不依靠外物,遨游於天际,到火候深处,甚至可以飞至九霄云外,去那无边广大的“九天外域”接引天地至清至纯的“玄真之英”,淬炼“真形”。
而所谓“真形”,也就是修士长生不灭的肉身基础,淬炼完满,便可打破时间和衰老的捆缚,驻颜长青,甚至万劫不坏的地步。
在这个境界上,步虚修士的神魂层次,也由“阴神”向“阳神”转化。但这一点,叶途所在的宗门并不看重,
所以也就语焉不详。此时,余慈对步虚修士的印象也仅有两个:飞行绝迹、真形法体,仅此而已。
当然,在天裂谷下见到的鬼兽与那双头四臂的妖魔,看起来也有步虚的层次,但妖魔与修士毕竟不同,没有什么可比性
此时此刻,看着这位解良仙长,余慈还是很难将心中的印象具现化。一时间,余慈甚至想开启照神图,看看在那上面,又会是个什么情形。
仅以目见,这位解仙长和传说中的仙家高人相去甚远。其人面目平板木讷,一看便是平日里少言寡语,不苟言笑之辈,余慈不会以貌取人,认为来者名不符实,却担心以此人的性情,口才怕不怎么便捷,纵是心中有千般道法玄奥,也难以形之於口。
便在这种心思之下,解良开口说话:“今日我讲符法。”
语音干涩,几乎全无起伏,还带着一些地方口音。不过,长辈仙师的威严还是让殿中一下子静寂下去,人们的呼吸也不自觉变得细了。
哪知他下一句话便是:“不谙符法、平日用符不超过五个的出去,强留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