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将者首先要求自身无过,古时候的名将相互交锋,胜利的一方除了极少数外,大部分都是抓住了对方的一丝失误,这便是不败在己取胜在敌。” “那何为不败在己取胜在敌?便是为将者不能盲目生搬硬套兵书上的兵法,而是要以当前形势制定策略,你大伯燕狂徒尤善此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利制权因敌制胜。”
“你大伯燕狂徒善守,你三伯燕狂龙善攻,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动於九天之上,燕狂徒治军滴水不漏,如同最坚实的大盾,燕狂龙治军如同夭矫狂龙,神龙见首不见尾,干国斥候完全找不到燕狂龙军队的踪迹,你三伯许多次在干国意料之外杀出,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是锋利的矛,一盾一矛,所以洛州在二十多年前如此劣势的时候才能一直不落下风。”
“可惜啊,当年你大伯莫名其妙被刺杀於帐中,铁板成了散沙,你三伯失了你大伯的后方援助,陷入了死地,被数倍於他的大军围在望月谷,死战不退,大枪定海杀人三百六,最后力竭而死,死而不倒,被那徐黑虎一刀割下了头颅,我洛州的矛与盾就这样短短几日之间尽数破碎,后来若非凭借着淮水和淮水关两道防线,洛州早就被攻破了,即使侥幸击退干军,洛州也死了近两万人,屍横遍野,不过相比於洛州被破来说,这个代价就可以接受了。在那之后尚且年轻的洪远图就将我破格提擢为洛州刺史,基本上让我全权掌管一州,嘿,这正是那洪远图的安抚权宜之计吧,既想打消我的疑虑,又作出对我燕家信任得无以复加的姿态,无形中将我燕家推到了那些自诩国之栋梁的文士官员的对立面,被那些家伙诛心地喊了几十年‘洛州王’,端的是一步好棋。”
“我们燕家平日里视兵卒为子,但在战场上却是一样的冷酷,战场上不可视卒为子,爱而不能令,厚而不能使,乱而不能治,与骄纵子孙有何不同,不可用也,那些记载在史书上爱兵如子的名将,同时代中都几乎没有同为名将的将领,这才能侥幸赢得不败之名,若是真的遇上了冷酷的名将,那便会一败涂地,战争,可不讲那么多人性,只有令行禁止和拚死不退,那些爱兵如子的善,只是将他们推入深渊罢了。”
“拚死不退便是士气,我洛军士气便是军魂,军魂便是我们的燕子军旗,军旗不倒洛军不退,这可不是一句空泛的话,五年前清水口大火,在优势极为明显的情况下无数洛州男儿依旧冒火冲上干国水军甲板上冲杀,冲上甲板的人最后十不存一,才收获了那样的大捷,这才是拚死不退。”
“干国骑军远远强於我洛州,而洛淮平原是天然的缓冲地带,可以算是洛州的第一道防线,淮水可算作第二道防线,第三道则是淮水关防线,有了这三道防线还有十五万精兵,干国破我洛州边境的胜算在两成以下,洛州边境难攻易守,若是贸然侵犯干国边境,那洛淮平原和淮水这两条防线便成了摆设,原本的优势不复存在,这是我一直反对洪远图攻入干国的原因。我们对干国境内的情况所知甚少,不知山林沮泽者不可行军,贸然行动只是送死。”
“那些迂腐的读书人有一句话我却是十分赞同的,那便是强军先要强政,洪国内虚,积弊深重,军费便是百姓公家之费,若是远伐,军费便又会再涨,吃苦的还是百姓,但有些亏空即使苛捐重税也无法填上,说不定还会惹起民乱,远伐后劲必然不足,庙算胜算极低,不败在己都无法做到,谈何马踏干国,还会把五十年来的洛州基业尽数葬送了。”
“须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避实击虚避高趋下,洪国兵力本就少於干国,还要去做那消耗最大的攻方,这便是将自己绑死了,最后会被自己勒死。”
燕天明听得心旌神摇,强自将这些记在心里。
燕九殇说了许多,最后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本封面空空的泛黄册子,递到燕天明手上,淡淡道:“这是我这么多年行军打仗的一些心得,藏着掖着也没有意义,你便收着吧,闲暇时看一看记一记,我便很是欣慰了。”
燕天明愣愣地接过燕九殇的兵书,打开翻了翻,大半是燕九殇苍遒的字迹,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事女子的娟秀字迹,但书上写得都是燕九殇这些年行军心得和对局势的看法。
价值难以估量。
燕九殇见燕天明对着书上绢秀笔迹发呆,惋惜一叹,“当年你姐不愿意待字闺中,便是去做这些事去了,紫霞她是个好姑娘,想要为了我们燕家牺牲自己的年华,天明,你忍心吗?”
燕天明愣在当场,紧紧攥着价值难定的兵书,呆呆地看着燕九殇远去的背影,明白了爷爷的意思,鼻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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