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明居的掌柜战战兢兢地从那群把客栈搅成一团乱的亡命徒手上领了十两赔金,看了看上下通透的客栈,一阵失神无语,他受那群亡命徒威吓不敢去报官,又得了不菲的赔偿银子,也就顺了他们的意思,叫店中小二把一楼躺着的那具看着就渗人的屍体给悄悄抬走了,只是客栈中的住客都被吓得匆匆搬离,少了许多生意,客栈中冷冷清清的,只有碎了一地的桌凳木板,像是废墟,掌柜坐在门槛上唉声叹气。 真晦气,本来以为趁着秦花魁歌舞的日子能小赚一笔,却没想到没了生意,连客栈也被砸了个稀烂,即使得了赔金,但是修理客栈不知道要用去多少时日,更遑论开门迎客了。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报官,要是客栈被封了那可就是亏大了。
掌柜一脸苦相,心里把那三个拆客栈的家伙腹诽了千万遍,无神地看着脚下青石阶,一脸愁眉苦脸。
一袭染血的衣角骤然出现在眼前,掌柜悚然一惊,抬头一看,被眼前这好似在血池里滚了一遭的人吓了一跳,哆嗦着不敢说话。
那一目上有一道狰狞血痕的家伙也没有说话,抆了抆口鼻溢出的鲜血,走进客栈,看着一地杂乱出了出神,然后噔噔噔上楼去了,脚步踉跄,身下拖着一条长长血蛇。
掌柜吓得不敢说话,更加不敢阻拦,直到那血人上楼后才敢大口喘气,这才想起那张被干涸血渍掩了大半面颊的家伙好像有点眼熟,难道也是住客?
房中,林朴阴盘膝调息,梅子笑大口喘息,他向惊魂未定的少女道:“大少爷这三日怕有人来袭,所以不让你出门,让我两人护在你左右,你莫要怪他。”
柳依依拍了拍胸脯,愤愤道:“这个坏人,我早就猜到了,每次都做这么危险的事,气死人了。”
“大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这次身陷险境,为的可不是自己,”梅子笑轻叹一声,忧心道:“只有那些谍子跟在大少爷身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大少爷接下这次担子的时候和我拍着胸脯说自己烂命一条,一定能完好无损回来的,但是看他的眼神,打的可不是这个主意,大少爷从小就被家里的老爷们视作接班人,但那时大少爷虽然惊才绝艳,但是行事无所顾忌,老爷们不知道给他抆了多少次屁股,后来大少爷变了,其他人看不清楚,我却是知道,这是大少爷在磨自己的心呐,虽然老爷们恨铁不成钢,但会容许下人们这么肆无忌惮的编排大少爷么?显然老爷们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都知道啊,唉,只是文武古来相轻,即使明白,也不能理解啊。”
柳依依眨巴着眼睛,鼓着小嘴嘟囔一句“那坏人谁管他去死”,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我太伤心了。”门外响起一声有气无力的调笑,两人齐齐转头望去,神色突变。
梅子笑一脸惊怒,柳依依捂住了嘴,一脸震惊,眼中泪水翻涌。
都看着那条竖着划过左眼的淌血刀痕。
柳依依捂嘴哭泣,心疼若死,泪水淌满一张秀面,急忙扶着摇摇欲坠的燕天明躺下,手忙脚乱给他巴扎上药,泣不成声道:“你这个坏人,你怎么这么傻,你的眼睛受了伤,你以后怎么办,你、你叫我怎么办,你的眼睛还能好吗?”
“好不了了,”燕天明如实回答,“八成是瞎了吧,做事不能总是瞻前顾后,一只眼睛而已,无妨。”
柳依依一听,泪水更加不要钱地流淌,小脸皱成一团,伏在他手臂上大哭。
林朴阴睁开眼睛,为那刀伤动容,冲疑一下,问道:“那瓶绿色药液你喝了吗?”
柳依依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希望,她可是见过那瓶药水效果的,基本上就没有治不好的伤,那瓶药一定能治好坏人眼睛的。
燕天明淡淡一笑,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轻声道:“喝完了,不然我哪里走的回来。”
林朴阴和梅子笑瞳孔猛地缩小如针眼,震惊不已,还剩下的半瓶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也只是支撑他走回来,那燕天明是受了多重的伤。
柳依依眼神顿时黯淡下去,一脸凄绝,倒像是她瞎了眼睛而不是坏人。
梅子笑眼中带煞,寒声道:“那些洛州谍子,待我回去禀报将军,都斩了。”
燕天明摆摆手,淡淡道:“他们都死了,斩不了了,倒是那十六个人一个没跑,全部被我宰了,只是可惜没留下一个活口,不过估摸着也不需要了。”
梅子笑语塞。
燕天明看了看房中的破洞,问道:“有人来了?”
“内固境的,杀掉了。”梅子笑点点头。
燕天明震惊了一下,苦笑道:“你不是说你不是个高手吗?”
“我没说我是高手,也没说我不能杀高手。”
梅子笑望着燕天明的左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值得吗?”
“与值不值无关,只是人大了,总要接过一些父辈的担子。”
燕天明一脸平淡,摸了摸已经结了血痂的左眼刀痕,一脸平静,仿佛瞎了的眼睛不是他的,“一只眼睛而已,换我爹爹我爷爷几年安生,当然是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