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燕天明耳边突地响起一声大喝,一道旋转的白光从大帐旁边的帐篷中飞出,射向燕天明的一波箭雨被白光横入搅碎,那白光余势不衰,狠狠向燕天明飞来。燕天明大骇,坐在地上急急向后挪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那白光狠狠插入燕天明身前的地上,却是燕狂风的大刀。
燕狂风从大帐旁边的帐篷中冲出,附近原本散乱的护卫瞬间就扑向射箭之处,显然早有准备。燕狂风望了一眼脸色苍白无血色的燕天明,仿佛失望一般微微叹气,拔出大刀,走回自己的大帐,竟然不和想要舍身为他挡箭的燕天明说话。
燕天明脸色苍白,嘴唇紧抿,他明白了,适才那大帐防守空虚的样子定是刻意做出来的,燕狂风多年行军自然不会如此疏忽大意,恐怕在出发前洛淮的谍子就已经将有人想在路上袭击的情报放在燕狂风的桌上了,燕狂风必是早早就设好了套子等着他们钻。
这是一个陷阱,引蛇出洞。
这是燕家的拔出潜伏在洛州中的干国谍子的顽草计划,为了保障军演顺利进行。
此事所有人都知道,唯独燕天明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
父亲满怀失望,失望他连这也看不出来。
但燕天明没听到父亲叹气的另外一丝意味,那是微微的感动,感动燕天明想要舍身相救。
燕天明从小就是一个孝子,对燕天明来说,亲人安全比他自己性命都重要。
从小如此,长大了依旧是这样
天空阴沉沉的,闷雷阵阵作响。
营口的黑衣人见计谋被破,阵型瞬间一乱,燕天谷眼中精光一闪,一摆长枪,猛一踏地,在地面上踩出一圈裂纹,身子借着反震之力如一条出闸猛虎冲入敌阵之中。
长枪一旋,内力炸起,枪杆作棍左右一扫,以他壮骨境的雄浑力道扫乱黑衣人阵型,身后众护卫冲上来一阵猛剁,黑衣人虽是死战不退,但很快也是被悉数杀尽。
冲入树林的众护卫拖着十几具被一刀毙命的黑衣人走出树林,浑身浴血。
燕天谷看了看天色,甩掉枪尖上的鲜血。
“二少爷,一共是五十七名敌人,已悉数被击杀,我方战死五人,受伤二十六人。”护卫报上战况。
燕天谷听罢点点头,道:“人数对了,屍体就地埋了。”
燕天明站在一旁,一身朴素的白衫沾上了片片泥土,特别是两腿上留着挪动时印上的两条泥痕,他脸色苍白,眼神黯淡,对周遭护卫有讥笑又有认可的复杂眼神视若不见。
燕天明心里有些悲凉。
燕天明忽觉肩膀被拍了一下,抬头一看,却是二弟站在面前。
“二弟,这事你们都知道吗?”燕天明向那边挖坑埋屍体的护卫们看了一眼,满脸苦笑。
“我们知道……”
“为何不告诉我?”
“我忘记了……”
燕天明苦笑不已,忘记了?也对啊,他这个燕家长子现在形同废人,告诉他也没有意义。
燕天谷见大哥不说话,心里为隐瞒他而过意不去,便开口道:“这些人都是潜伏在洛州的干国谍子,父亲这次计划便是引蛇出洞,让我们洛淮谍子散播消息,送给他们一个绝好的刺杀机会,这次基本上把潜伏在洛州的干国谍子杀了个六七成。”
“怎么如此冒险,若是他们人再多一点,计划再周全些……”燕天明叹气道。
“因为三日后的军演不能出什么差错,”燕天谷打断大哥的话, 斩钉截铁道:“这次演武不仅是给我大洪帝王看的,更是让干国看的,有这一次军演,起码可以让干国几年不敢轻举妄动,这次不仅是我洛淮十五万边军,还有大皇子殿下率领的江州两万水军,锦州周升图之子周天象率领的三万精骑,为了这次军演,我们燕家赴汤蹈火也要拔除潜藏在洛州的顽刺。”
燕天明沉默以对。
“大哥,做事不能总瞻前顾后,我们也是身不由己。”燕天谷拍了拍燕天明的肩膀,看着燕天明苍白的脸色,却不由想起了以前大哥最风光的时候,自己还只是拖着两条鼻涕跟在大哥身后的小跟屁虫,这些年即使大哥被家族中人非议良多,但是他对燕天明的尊敬是发自内心从未改变的。
这不仅是因为大哥曾经的风光,也是因为他修为荒废后听闻自己被军伍中老兵欺负,能操起许久不用的生锈铁刀为他讨个公道,即使后来他被打断了三根骨头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在燕天谷从那老兵口中得知后竟忍不住当场落泪,那时候已经比燕天明强上许多的燕天谷感受到了被哥哥保护的感觉。
这让他如何能不敬重大哥。
“原来是身不由己啊。”燕天明喃喃道。
酝酿已久的大雨终於还是落下了,大雨滂沱,天地间只剩下蒙蒙的雨幕和哗哗的水声,众护卫赶忙躲进胶皮帐篷中避雨。燕天明留在原地,让雨水淋了一个通透,身上的干土被雨水打成泥巴,左一块右一块站在湿漉漉的白衫上,一道道黄色的泥水淌过白衫,无比狼狈。
天地间寂静的只剩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