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靖王朗声一笑:“陈大人,莫急,连分钱的都没急,你急什么?”
陈礼钦一怔。
下一刻,却听佘登科瓮声瓮气道:“不行。”
陈迹陷入沉思。
窑厂内再次安静下来,陈礼钦皱眉看去,生怕陈迹因分钱之事与其他人厮打起来,有辱斯文。
“先前陈迹说咱们能青史留名的时候,我还不信。可往后修筑河堤要用咱们的水泥,各州各府修筑城墙也要用咱们的水泥,史书想不记住咱们都不行! ”
然而,佘登科却忽然说道:“陈迹,我们心里都清楚,没你压根就不会有这么一笔钱,我们虽然也出了力,其实也不过就是捱了两天冻,干了两天的体力活,这种活,你去东市花几两银子,寻力棒照样能做,你分走一半吧,剩下的我们分。刘曲星,你觉得呢?”
刘曲星面色一变,“你看我干嘛?好像搞得我有多贪财似的。”
佘登科追问道:“你倒是说你同不同意啊”
年少时最快乐的事情之一,便是和朋友们一起做一件事。
刘曲星咬牙道:“同意,同意,你个大傻子,他都开口说分散成了,你直接应下来不行吗?你知不知道少分两成是多少钱?”
佘登科一瞪眼:“你这孙子,总算把你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此时,靖王开口,如敕令般让所有人欢笑声戛然而止。
世子哈哈一笑:“好好好,若大家都憋在心里,日子久了反而生闷气。如今都把心里话说出来,倒也坦荡。说实话,连我看这份钱都眼馋,今晚也别让白鲤请吃饭了,必须得陈迹请客,迎仙楼最好的包间,就点他们最出名的八仙过海,,陈迹要敢皱一下眉头,咱们就揍他。”
刘曲星心痛道:“对,他拿了这么多钱,请客的时候要敢皱一下眉头,咱就揍他。”
陈迹笑道:“放心,绝不皱一下眉头。小和尚持金钱戒不能碰钱,剩下的世子,白鲤郡主,猫儿大哥,佘师兄,刘师兄,你们五人平分好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好奇问道:“那吃完饭之后,咱们去红衣巷吗?”
众人哈哈大笑:“你这花和尚。”
白鲤笑吟吟看向靖王:“没有如您所愿厮打起来。”
世子看向白鲤不解道:“爹不是将你的月银都没收了吗?”
靖王惋惜:“我还以爲能看到一出好戏呢。倒是都有赤子之心,难能可贵。只盼望着赤子之心,莫叫这人间烘炉炼成了黑色。”
到了此时,张拙与陈礼钦渐渐觉出不对劲来。
靖王见他不答,便认真道:“两淮盐政一年财税不过九十五万两白银,朝廷一年财税收入不过五十五万两白银,五千两白银足以让普通人一生荣华富贵,莫要错过这泼天的富贵。”
生前他们以爲是在分这苦窑的工钱,可若只是工钱,怎么还能去得起迎仙楼和红衣巷?
张拙看向靖王疑惑问道:“王爷,他们在分多少钱?”
靖王笑着解释道:“每年五千两白银。”
张拙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陈迹那小子一人独独分走两千五百两白银?”
别说这两位学徒心动,即便白鲤也觉得自己父亲这次出手相当阔绰。
然而陈迹却笑了起来:“王爷在给我挖坑呢。”
靖王点头:“没错。”
“陈迹,咱们成了!”
张拙缓缓看向陈礼钦:“陈大人,你加这小子,你怕是带不回去了。”
陈礼钦沉默不语、
张拙继续说道:“你陈家一年阖府花销恐怕也才两三百两,他这每年两千五百两白银,可比在你陈府过得舒服多了,先前的话都当我没说,想拉他回去不能用钱,恐怕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陈礼钦不理他,只是上前一步,疑惑道:“王爷,五千两白银乃是巨资,从何而来。”
靖王领着两人走到那堵砖墙,让两人持大锤敲打。
“他们研制出着名爲水泥之物,凝固的时间要比糯米砂浆块数倍,成本还只是糯米砂浆的三成,我王府已买下此物配方,许诺分润他们每年五千两白银的分红。怎么样,两位大人觉得这配方值不值?”
刘曲星也蠢蠢欲动:五千两是什么概念?寻常官员算上迎来送往,打点人情世故,一年花费也不过一百两白银。
张拙眼中爆出精光,他拈着一点水泥揉搓着问道:“成本只有糯米砂浆的两成,还比糯米砂浆凝固的快?值,太值了,王爷,您说这东西是那羣少年郎研制出来的?”
靖王点点头:“正是,配方是陈迹想出来的,事情是他们一起做的。”
张拙恍然大悟,“难怪众人分钱时,他说分三成,其他人却让他分五成,原来这东西是他搞出来的。”
陈礼钦这时才回想起,昨日陈迹对靖王说什么’渗碳成钢之术‘
靖王还出手拦住自己,不让自己带陈迹回府。
佘登科缓缓看向陈迹,语气颤抖:“陈迹,五千两白银。”
窑厂中,陈礼钦神色复杂的看向人羣中被簇拥着的陈迹。
他以爲只要自己收拾了家中小厮,让陈迹把这口气出了,再好言相劝,总归能将陈迹带回去的。
他还以爲,也许自己断了陈迹的银钱,陈迹机会乖乖回家。
可事到如今,那个被他撵出家门的儿子,已经不需要那个家了。
此时,陈迹几人拱手与靖王说道:“王爷,我们累了几天,今日要回去换身衣服庆祝一下,便先告辞了。”
靖王挥挥手,“去吧,今日许你们喝酒。”
陈迹笑着应道:“谢谢王爷。”
窑厂内,众人还在欢腾。
说罢,他犹豫了一下,转身朝张拙与陈礼钦拱了拱手:“张大人,陈大人,告辞。”
陈礼钦一言不发。
张拙看着那几个少年坐上牛车,晃晃悠悠走出窑厂,他眼神闪烁着:“你家那小子似乎傍上王府了,若他能够混成靖王跟前的红人,你我说不定能借他搭上靖王,从刘家着豫州分一杯羹再走。”
陈礼钦微微皱眉:“张大人,刘家凶狠,你我二人在豫州尚且束手束脚,提心吊胆,又何必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牵涉其中?”
张拙翻了个白眼:“又不是让他去冲锋陷阵,你急着护犊子做什么。你早点看顾好他,也不至於让他一句句喊你陈大人,现在跟我装什么。”
陈礼钦脸色愈发黑了:“你……”
靖王挑挑眉头:“怎么讲?”
然而正当此时,张拙忽然擡手止住了陈礼钦的话。
他沉思片刻后开口问道:“陈大人,不知道陈迹是否有人说媒?吾家有一女初长成,正待字闺中……”
白鲤笑吟吟道:“等窑厂的活忙完,我请大家去迎仙楼摆一桌宴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