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没来得及出口,莲师满脸希冀地看着她,「你说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智慧空行母都愣住了,原来他纠结了半天,计较的就是那个吗?如果不是飞昇时定向分配给他做护法,她差不多产生了辞职的冲动。这个上司的从业资格真的该好好考核一下,佛国无拘无束的生活,养成了他随性的脾气。自从白准和艳无方成亲那晚起,他就白天睡觉晚上精神奕奕,再这么下去殿上的弟子们都要受不了了。
智慧空行母强忍着打呵欠的冲动,憋出了两眼的泪,「这个弟子也不清楚,座上好奇的话,可以当面问一问麒麟。」
「不不不,」莲师摆手,「他冒充神佛,罪大恶极。」
「那您打算给他降劫吗?」智慧空行母说,「要是您答应,弟子这就去找司命给他的命盘划两道杠杠。」
莲师还是感到有些犹豫,找白准麻烦,其实不难,怕只怕无方失去庇佑,就真的落进那老不要脸的手里了。他舔了舔唇,「上纲上线似乎也没什么必要……」转头看慈悲空行母,「你说呢?」
慈悲空行母面无表情,「座上,您的天眼累吗?要不要打盆水来洗洗?」
莲师噎了下,发现手下的说话技巧越来越高明了。她们是在提醒他,自己远程看了那么多精彩片段,就算抵扣门票,也不该太较真。不过这白准真坏啊,他作为神佛,是不能参与他们这场纷争的。被他这么一捣乱,那只假鸟又堪不破,报到皇帝面前就糟糕了。想到这里莲师觉得后患无穷,他拽了拽肩头的偏袒,咳嗽一声道:「从今天开始,本座决定闭关了。为期一百年,谁找我都不见,就这样。」
底下空行母和天人们忍不住暗中雀跃,领导不在,他们终於不必十二个时辰待命了,想想就欢乐无比。
欢喜佛的好东西到底是啥,莲师闭关前一直在思考。也是他早走了半步,要是晚一点,大概就能知道结果了。
瞿如开始呕吐,没来由地呕吐,喝两口水都能把肠子吐出来。无方给她把脉,拧着眉辨了半天的病症,最后告诉她一个不幸的消息,「瞿如,你真的怀孕了。」
被夺了舍的瞿如恍如晴天霹雳,瞪着两只大眼,几乎要哭了,「我……我怀孕了?怀孕了?」
作为男人的灵魂,是绝不能接受自己怀孕的现实的。也怪罗刹王运气不好,窜进了一个有过那方面经历的雌性身体里。如果爹不详也就算了,问题是孩子的父亲还是大明宫里那个人,这就非常尴尬了。
瞿如欲哭无泪,旁观的人差点憋出内伤来,还要为她出谋划策,「不管你和明玄有什么样的纠葛,孩子是无辜的,生下来吧。」
瞿如身体里的罗刹王悲愤交加,「生下来?让我生下来?你们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无方掖着两手,叹了口气,「打胎和生下来一样的痛,孩子既然在你的身体里,你就得接受这个现实。毕竟血浓於水,你怎么忍心害了他的小命呢。」
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今天不可描述,明天就怀孕,作为男方也太强大了点吧!瞿如的躯壳在地心转圈,罗刹王感受了灭顶般的绝望。被坑的痛苦有谁能明白?让他来卧底,他已经勉强接受了,为什么工作还没展开,自己就怀孕了?他羞愤交加,男性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看看这具身体,算得上娇小玲珑。有时候照镜子,每每也生出一点怜惜之情。最主要的是相溶了这几天,他居然能感受到宿主的悲欢。所以一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经过了男人正常的抵触情绪之后,他开始认真考虑,应该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令主悲天悯人地看着他,「小鸟我告诉你,男人可以不爱这个女人,但对於自己的孩子,肯定是舍不得抛弃的。况且你怀的还是明玄的长子,凡人对第一个孩子尤其看重,我觉得你应该回去和明玄商量一下,看看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无方也赞同,「这不单是你的孩子,也是他的。以明玄的为人,你要是不得他首肯随意处置了,他必定不能轻易放过你。」
良好的合作关系,当然得继续保持下去。但罗刹王对明玄的怨念很深,他拍打起了运用不甚熟练的翅膀,一路歪歪斜斜,飞进了大明宫。
皇帝在处置朝中事务,太极殿不能去,只好在光明宫等他。等了半个时辰,门上终於传来脚步声,皇帝屏退了左右,对他的出现很不满,「你临走的时候我和你交代过,让你轻易不要进宫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找我找得这么急?」
原本以为肯定是在飞来楼蒙混不下去了,逃回来保命的。结果他语出惊人,「我怀了你的孩子。」
「什么?」皇帝脑子里嗡地一声,像被五雷轰顶似的,连脸都绿了,「你说什么?」
罗刹王道:「我怀了你的孩子,虽然说出来很羞耻,但我还是要说,你是不是应该负一下责?」
深广的殿宇陷入了可怕的寂静,明玄看着他的脸,虽然这脸还是瞿如的,但他深知背后装着一个面目狰狞的罗刹,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犯恶心。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刚把她派回去,她就怀孕了。他不知道鸟类的生育周期是怎么样的,但非人的东西,谁知道生一胎要花多少时间。
罗刹王越想越郁闷,在地心茫然转圈,「本王……无论如何也是罗刹天的一缕神识,妙拂洲的罗刹哪个见了我,不恭恭敬敬尊称我一声大王?结果到了你这里,竟要给你生孩子,上师,你这么做人太不厚道了!我不管,你现在就得给本王一个答覆,要怎么处置我们母子?我告诉你,自己造的孽,哭着也得认。如果你想赖账,本王也不是好欺负的,到时候鱼死网破,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
明玄被他吵得脑仁儿疼,一只鸟儿怀了他的孩子,听上去实在不可思议。难道真要生出个鸟人来吗?这罗刹王也是傻,代入感那么强,当真以孕妇自居了。他一副吃尽了亏的样子,吵吵嚷嚷要他给说法,明玄被他吵得没办法,厉声道:「你给我闭嘴!有了孩子,当然得生下来,你容我再想想,应当怎么处置才好。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有身孕的?」问完背上顿觉一阵恶寒。
罗刹王冷着脸道:「本王今早开始恶心呕吐,分明就是害喜的症状。你师父给我把了脉,说我有了,我想来想去,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所以特地进宫来找你。」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得转变一下思路了。明玄抚了抚发烫的前额道:「因祸得福,你现在留在飞来楼,白准就算怀疑你,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不行。」罗刹王断然拒绝,「昨晚我本打算吸出艳无方元婴的,没想到莲师忽然出现,吓得我肝儿都碎了。孕妇的情绪不能太激动,从今天起我要开始养胎了,否则对孩子不好。」
明玄听见他要对无方下手,勃然大怒,「谁让你动她的?我说过很多遍,白准身边什么人都能动,长安城里什么案子都能制造,唯独她,不许你动她。」
罗刹王被他吼得发愣,半晌才哂笑,「本王真是看不透上师,要对付那只黑麒麟,只要掌握住艳无方就行了。明明那么简单,你却情愿兜圈子,如此妇人之仁,当心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玄并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转过身问:「你说昨晚莲师插手了?」
罗刹王嗯了声,「给我和你师父一人送了一颗欢喜佛的丹朱,说能快活到死。」
他鄙弃地皱了皱眉,「那丹朱现在在哪里?」
罗刹王瘫坐在胡榻上,指指自己的肚子,「在这里。」
明玄听后脸色愈发阴郁了,猛地拽过瞿如的手,三指紧紧扣在脉门上。略辩了辩,在罗刹王惊讶的目光里掼开了那只手,咬着牙冷笑,「好……好,愚弄我,愚弄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