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字国忠,南海人氏。
对於大夏来说,北地和南海都是“九州”之外的地方,这两处的学子要参加科举,必须去九州之中。
虽然他们也一样可以参加科举,而且同样可以通过科举入仕为官,但无论文坛还是朝堂,都有一股歧视这些“化外之民”的歪风邪气。
在两者之中,北地地广人稀,盛产勇猛的战士,如潘龙的父亲潘雷那样参加科举而有所成绩的寥寥无几。北地人也并不在乎这个——对他们来说,练就一身好武艺,去金城防线和荒人、凶兽厮杀,立功成名,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情。
读书?科举?
我的亲娘呦,你开什么玩笑!
官学开蒙那几年,背书背得还不够吗!
而南海人口众多,经济又相对发达一些,文风便较为昌盛。历年参加科举的人数都不少,出成绩的自然也不少。
但是因为歧视的缘故,南海人考秀才考举人都不难,考进士就明显难得多。至於状元……自从朝廷开拓南海以来,几百年的岁月之中,南海出身的状元公,满打满算,一只手就能数完。
而且这只手就算稍稍有点残缺,比方说因为喝酒误事而自己剁了自己一根小拇指,也并不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张昊身为一个南海人,能够在整个大夏的科举之中独占鳌头,最终考得状元,的确是非同寻常。
但这位状元公的仕途并不如意,他在翰林院蹉跎了十几年,到现在也只是个翰林学士。
做几年翰林学士,是有面子的事情。做十几年翰林学士,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所以这位老学士平时谨言慎行,姿态摆得很低,简直是把“低调”二字刻在了脸上。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得到了太子帝河东的赏识,经常被帝河东传唤过去问策,看起来似乎是有苦尽甘来的意思。
倘若事情发生在十年前,他可能会意气风发。但现在……他已经深知藏拙和低调的重要性,除非是在帝河东的面前,否则平时越发表现得人畜无害,简直像是拥有“气息遮断”的刺客一般没有存在感。
越到看见希望的时候,就越要小心,因为希望……多半是和绝望住在一起的。
一个不小心,希望就会变成绝望。
类似的事情,他已经见过太多。
然而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虽然张昊张国忠已经很努力地低调,但当事情找上门来的时候,就算他再怎么想要低调,再怎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没有用。
比方说今天,好几个在翰林院最多也就是“熟人”交情的同僚,突然在下班之后拖着他一起喝酒。
他当时就知道情况不妙,但他不会武功,被一群人拖着,仓促间也来不及想什么办法……等上了马车,再想办法,也来不及了。
此刻面对同僚的劝说,他满脸无奈:“诸位,国家大事,从来没有一蹴而就的。稍稍有一些问题,也不算是多大的事情。大家何以这就着急了呢?”
另外几个翰林学士七嘴八舌地说:“张兄,现在情况已经很紧急,你还这么轻松?”
“是啊!那些巡查使者们每到一处,就像是豺狼一样,连别人家供奉祖先的族田和祠堂都要查问,简直岂有此理啊!”
“这是要丧失民心的啊!”
“二皇子反正没办法继位,他当然可以不在乎。但太子殿下未来是要继承皇位的,若是因为变法导致朝廷和百姓起了矛盾,这不是给他添麻烦嘛!”
张国忠皱眉说:“大家都是翰林院的,都有上奏的权力。若是你们觉得巡查使者们做得不好,直接上奏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找我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