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见他不吭声,瞧着又忍不住想笑。
山脚渐近,敌人渐近。
阿晚在此刻却忽得不慌也不惧了。
她有答应了的事情要去做,她得让云松无后顾之忧地去迎战。
在这一刻,阿晚似乎隐隐有些能理解风泽为了一个约定等待的千年了。
青城山下,凤鸣随雷鸣而至!
他面无表情,身上的衣物多有烧灼痕迹,姿容却一如当日自天柱而下——除了没有笑容,又添了冷酷肃杀。
或许这样的凤鸣才是真正的凤鸣。
才是天上城对待三千界真正的态度。
一剑江寒面对凤鸣,毫无犹豫地拔出了剑,他道:“久候了,请吧。”
凤鸣瞧了立於山下的两人一眼,冷笑道:“怎么,二打一吗?就算把山上的都叫下来,你们也拦不住我。”
绮澜尘淡声道:“仙者高看了。”
她的桃枝凌厉挥出,正截从空中探出半副身形勾爪握灵爆欲攻向一剑江寒的凤舞!
绮澜尘道:“是一对一。”
凤鸣见到凤舞显然也很惊讶。
但他仍然与凤舞在闹别扭,见了凤舞也不开口,只是阴沉道:“怕是不能一对一,你想要与我来战,得先越过这些修士!”
绮澜尘抬眸看向站在凤鸣身后的那些曾经也属於正道的修者。
他们眸光坚定,也皆不畏死,显然也是认定了自己的选择无错,认定了冥顽不灵的是仍在抵抗的绮澜尘他们。
是了,你们在抵抗什么呢?
来的可是天上仙,降世的可是道。修者便该求道遵道,与道为敌,追求可笑的“命不由天”,无尊无纪,甚至逆道而行——这不是魔道才会做的事情吗?
是谁入魔,又是谁在救世?
绮澜尘微微笑道:“怕是不用我。”
刀剑声自云水宫两侧处响起。
祁连剑派的弟子目光如电,他们手中的剑,更是这无星无月的夜中最后的星。
云水宫的修者大骇,云松道:“诸位前辈,今日之战是非必要,若诸位醒悟,这一战尚能免去。”
有位德高望重的修者冷笑:“免去?如何免去,你等卸剑领罪吗?”
阿晚闻言,冷声道:“我早说了,他们要是能醒过来,早就走了,哪里还会在这儿接着装死?”
那些修者怒不可遏,云松点了点头,他说:“我知道,只是有些话还是要问一遍。”
他叹了口气,举起手中剑,对着曾经的前辈们道:“祁连剑式,明、远、道。”
剑光刺破!
刀兵之声终响!
一剑江寒的宽剑重重的压在了凤鸣的肩膀上,凤鸣目露狠厉,他的手比最锋利的刀剑还要危险,携着蕴着巨大灵力直往一剑江寒的要害处攻去!
另一边,凤舞终於落在了绮澜尘的面前。
她本该去寻找道子的那部分,她原不想管凤鸣——但她终究没法不管他。
凤鸣在阆风一战中已受了伤,这一界并非向他们所造的世界一样,人们大多弱小无依,可怜的很。
属於道子的这方世界里,人们依然弱小,可他们的灵魂却要比天上城活着的仙人们还要强大。
凤舞已见过了温晦,见过了秦湛,见过了阆风。
她不觉得凤鸣能摧毁了这个世界。
相反,这个世界给她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这些本该弱小的存在,或许反能摧毁他们。
凤舞从最初的不屑,渐渐开始认真的去看,去试图尊重这群“修真者”们。
只可惜凤鸣不管如何都是她的弟弟,凤舞就算再不赞同凤鸣的行为,在阻止不了他的时候,作为同族、作为胞姐,她必须、也只能站在凤鸣的旁边。
凤舞落地,她的手中又化出了那条光鞭。
她问绮澜尘:“你的名字。”
绮澜尘眉目清淡,她答:“绮澜尘。”
凤舞颔首:“我记住了。”
话毕,她一鞭袭来——
绮澜尘眸光清冷,隐有冰晶冻结,她手中桃枝轻动——
“冬景,人踪灭。”
冰晶飞扬!
不知过了多久,炼狱窟内,秦湛收剑回鞘。
在她的身后,巨大的怪物哄然倒进了岩浆里。
而秦湛的手里则握着那枚玄天玉盒。
得到了盒子,秦湛也顾不得身上多处狼借,她足下一蹬,便快速的跃上了岩壁,一路往上,要冲出炼狱窟去!
许是她刚手剑,周身剑气未散,那些本在岩壁上的怪物皆散去为她让路,这让秦湛出去的时候,甚至比下来的时候也没有用去多久。
炼狱窟外的玄雾通红,再次翻搅了起来。它拼尽了全力也要将那将要脱出的东西压下,却无论如何挣扎,也组不了那只手悍然探出,抓住了炼狱窟外此世的岩壁!
秦湛出了炼狱窟,一身白衣近乎染成了红色。
她看了看近夜的月色,正欲离开,却一转眼见到了不知在此等候了多久的道子。
他的发上和眉眼上甚至还有些湿漉,不知是不是淋了昨日此处的大雨。
而此刻他见了秦湛,不等秦湛开口,他先说道:“秦湛,只有天梯这一点,我不能妥协。”
他的面上露出了茫然和痛苦,他说:“你曾说过,若是有难倒无法解决的问题就来找你。”
“秦湛……我来找你了。”
“你要如何……才愿意放弃斩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