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艇疾驰於山野。
“昆昊,你忍住,快了,一会儿就到了!”
“早呢,还没出松山——哇……”
看着副驾驶不断呕血的少年,颛阳脑子乱嗡嗡的。
他想过原地稍等,和松山郡府的官员联络。
但回忆最近几年松山郡的官员调动,他又放弃这个念头。
不安全!
松山郡的人信不过!
虽然厉皇后人仍在看守不老天松,但神皇从昆吾氏其他几脉族人调集人手。据颛阳所知,松山郡府的官员不乏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支持者。
彭禹咬紧牙关催动道炁。可体内神毒摧枯拉朽般将自己的法力节节溃退。
几次真元逆行,吐出好些毒血。吐出来的血也不能留在驾驶座,必须用容器小心收走。
而且——
很痛啊!
比刚刚穿越时的“龙渊血毒”更加痛苦。每时每刻都感觉有千百根小针在体内游走。那些小针不仅针对五脏六腑,更化作万千牛毫刺穿每一个细胞。
“灵皇的毒酒太狠了吧?这玩意怕不是专门针对干坤仙体?他这是要干嘛,要自杀吗?”
干坤仙体的特性之一,肉身即为天地宇宙。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可以视作一个独立小空间。
灵皇的毒酒恰好能破灭细胞空间,让充斥干坤道炁的细胞失去活性,变成普通细胞。
换言之,这是要废掉彭禹的修为。
可散功还算好的。
神毒摧残干坤仙体的同时,剧毒也在抹杀身体的生命力。这是昔年厉皇、灵皇以及高阳王的亲身体验。
无比痛苦的同时,感受生命力的流逝。
“唔……”
又吐了一口血,彭禹努力放空意识,让自己不要乱想,把心神分到其他事情上。但那深入骨髓的痛根本忍不住。
砰砰——
看到同伴不断用手撞击门板,颛阳内心火烤般难受。
“对了,昆昊,你知不知道,你爹去弥罗塔闭关。我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他的辇驾。”
明白颛阳想要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彭禹也努力把心神转移到聊天上。
“那是自然……父皇让我来东海观礼,不就是打算祭炼天帝塔——啊……”
那撕心裂肺、敲击骨髓的疼,已经传到脑壳。
捂着额头,彭禹喘着粗气,没话找话说:“你刚才没跟松山郡的人接触,做得很对。”
真要是等松山郡的人接应。他们绝对不会马上送自己去厉皇墓,而是将自己移送到郡府诊治。
但松山郡的医疗水平,不,就算是昆吾天宫的医疗水平,都无法化解灵皇的毒酒。
彭禹能感觉到,这种毒酒里面有本世界不存在的元素。他推测毒酒材料有部分来自灵皇的本命世界。
在这种情况下,神酒根本无解。
“我又不蠢。等他们踢皮球,你还能活吗?”
看着彭禹强忍的模样,颛阳眼神闪过忧愁。
他当然想过找人帮忙。
但周边根本无人可以依靠。
天岳军团的杨飞早退伍了,花灵雨刚才还在东海观礼。
而最让他惊惧的,是神皇闭关!
自己虽然在原地留下书信,要求松山郡府的官员马上送回昆吾天宫。但消息能不能传到神皇耳中,尚是未知。
颛阳心忖: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甚至家族那边的态度都很暧昧。
他虽然惊怒“昆昊”怀疑自己,但心中也明白:
父侯一直瞧昆吾氏不顺眼。如果有一个弄死昆昊的机会,父侯绝对不会放过。
眼下这个机会如果被父侯知道,绝对会顺手推一把。
余光瞥向自己的影子,
影子没有异动,他稍稍放心。还好,玄武是我心腹,和上一任不同。
颛阳心中暗叹:也幸好上一任走了,如果上一个影子刺客在这,我怕是在照顾昆昊同时,还要分心压制他。
彭禹抱着头,实在忍不住,抓了一把麻丹扔嘴里。可根本来不及嚼,咳出来的鲜血直接把丹药一起带出。
“打……打针,颛阳……”
他哆嗦着说了几个词,指着抽屉。
颛阳看着前方云道,低声说了一句。
影子爬上方向盘,控制前进方向。
颛阳掏出针管和麻药,快速往彭禹手臂打了两针。
“如何?”
彭禹不吭声,闭着眼,努力催动血液流速,让药力生效。
但看他额头暴起的青筋和强忍剧痛的表情也知道,麻药面对灵皇的毒酒根本无效。
颛阳抿着唇:是啊,灵皇制作这种毒酒,本是针对女帝,要让她在最痛苦的状态下死亡。
这毒酒本身就是一种酷刑,是折磨。
“全速开车,没事,我能忍。”彭禹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颛阳默默打开手动驾驶,速度开到极限。
滴滴滴——
警报不断响起,但速度依然在提升。
冲出松山郡,从莱山郡上空高速飞过。
紧接着,是明山郡。
警报停止,动力源已经损毁两个,飞艇后面的装板已经烧毁。
“主人,如果继续用这种速度,恐怕这艘飞艇会提前坠落。”
“那就再换一辆!”颛阳疯狂灌注罡气,飞艇已然超出极限,内里开始冒火。
轰——
在刚刚进入巫山郡时,飞艇彻底爆炸。
颛阳抱着彭禹跳出飞艇,影子立刻招出另一辆飞艇。
缓缓飞到空中,颛阳跳上飞艇,把彭禹放在副驾驶。
突然,他面色一沉,仿佛察觉了什么,赶紧去摸彭禹的脉象。
“怎么可能?”
“执明!你快看看他的脉。我怎么觉得……”
影子逐渐变化,一位女性站在飞艇后面,伸手抓住彭禹手腕。
少女面色冷淡,宛如冰山美人。她凝眉沉思,感应了一会儿,摇头道:“主人,殿下已经死了。”
“死了?不可能!”
颛阳试着往彭禹体内注入罡劲刺激心脏。但罡劲进入体内,瞬间被神毒吞没。
甚至那股毒素顺着联系,差点冲入颛阳体内。
少女见事不对,飞快出手打断颛阳的手。
“主人。不要度内力,神毒会引入您身上。”
颛阳面容冷峻,看着眼前渐渐冰冷的屍体,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死了?
这就死了?
昨天,不,不久之前还说说笑笑的人,这就没了?
没有死在敌人手中,没有死在战场之上,竟然死在一杯毒酒之下?
几十年相伴,因为两人年纪还小,颛阳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和昆昊会有一个人死掉。
死亡,对自己二人而言,不应该是几百年后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