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蠢事我才不会干呢。我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无知无觉地将头扭向别处。
依芙利娜矛盾地看了看身边的酋长,又看了看罗尔身处的那片树林,终於忍不住向那里走去。艾克丁和罗提斯还想跟着她继续走,被我拦了下来。
“我尊敬的两位朋友,弗莱德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说,这和伦布理战士们的装备有关。他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想这件事还是先和你们商量一下的好,毕竟你们是伦布理族中最了不起的勇士,而依芙利娜从来没有接触过战斗。”
听到和武器有关的消息,两位酋长立刻抖擞起精神,几乎将他们的大祭司抛到了脑后。不过,其余土着战士们的好奇心并没有就此打消,他们有些人已经开始偷偷地跟随着依芙利娜向树林走去了。
“嗨,你们这群家伙们在干什么?都他妈给我回来!”达克拉的声音及时地响起,把那些胆大妄为的年轻人拦了回来。
“拉塞斯队长,今天上午开始教他们冲锋阵型,从这里一直到那边的河边,来回五十趟,集合后立刻开始。”达克拉严厉地命令道。看看拉塞斯刚毅执着的表情,我知道这个命令会得到很好地执行,在这之后,那些勇敢的土着战士们恐怕就在也没什么精神去探听树林里的那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真该死,我有些不满地看着身边的两个酋长,忍不住心里暗想,要不是他们都在,这到是个偷听的好机会。
我并不是为了故意给依芙利娜制造与罗尔单独相处的机会,弗莱德确实有事要找两个酋长商量。直到前天的这个时候为止,我们还在为伦布理族土着人的军队装备发愁:随着他们人数的逐渐增加,我们确实无力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武器和铠甲了。休恩的商队仅仅是保证我们的装备就已经捉襟见肘,而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伦布理族的士兵们能够迅速扩展到不下三万人,就连神通广大的休恩也无法满足这样的要求。无论我们如何锻炼伦布理族战士的战斗意识和战斗技巧,装备上的巨大差距会使他们和真正强大的军队之间产生无可弥合的巨大差距。
“陛下……陛下!”前天上午,正当我陪伴着我的朋友在营地中巡视时,一个身材矮小敦实的男子猛地从一旁冲过来跪倒在弗莱德面前。他的举动吓了我们一跳。由於和弗莱德在一起时,我们有意识地回避那个象征他尊贵地位的名词,以至於在一开始,我们俩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陛下”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弗莱德及时地制止,这个冒失的家伙恐怕已经被蜂拥而上的侍卫们把骨头给拆了。
“你……是谁?”弗莱德冲疑地问。
“我叫罗伯特-威兰特斯,尊贵的陛下。”这个叫做罗伯特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看上去显很拘谨,说话的时候脸一直紧贴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温斯顿人杀了我全家,陛下,他们当着我面侮辱了我的妻子,并把我当作奴隶来贩卖。如果不是您,我的主人,我这一生恐怕都不能再呼吸这自由的空气了。我的一切都是您赏赐的,陛下,我希望能向您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您对我的恩情让我无以为报……”罗伯特的声音悲切沉痛,他拚命在自己的统治者面前压抑着感情,努力使自己不至失态,可这只会让他看起来更糟。
“您请起来,威兰特斯先生。您没有什么可以向我道歉的。”弗莱德沉痛地挽起面前的男子,满含愧疚地对他说:“事实上,我应该向您道歉的。无论是身为一个国王还是一个军人,我都应该为无力保护自己的人民而道歉的。”
这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这令人惊讶又感动的一幕:在他们面前,一个高贵的王者单膝跪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衣衫蓝缕的农夫,他低着头,恳切悲伤地说:
“我诚挚地恳求您的原谅,先生,为我没有尽到的责任,为您不幸惨死的家人。我希望能为您做点什么,尽管这於事无补,但我希望能籍此表达我内心的愧疚和歉意。”
我并没有想去阻止我的朋友,我知道他会这样做的,他的责任心和慈悲心一定会驱使他产生负疚心情的,如果事实并非如此,他就不是我所了解的伟大王者了。我唯有跟在他后面,向面前这个可怜的人跪求他的原谅。我不觉得委屈,我有足够的立场这样做。正如弗莱德所说的,作为一个军人,倘若不能保护人民摆脱战乱的灾祸,他就要为此负责。即便人间的法律不会对此作出裁决,但神明放置於我们自己心中的法典——我们的自尊心和责任心——也会判决我们有罪。
侍从们吓坏了,他们从来都没有看见这样的事情:一个国王在跪求一个平民的原谅,为了他从为做错的事情。这些慌乱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他们不敢去拉起自己的国王和长官,却又不能任由他就这样跪着。
我的举动把他们从尴尬惶惑中挽救了出来,他们跟随着我跪倒在地。我有些欣慰:尽管他们可能连为什么要跪在这里都不是很清楚,但起码他们这么做了,用自己的行为为自己的责任表示歉意,这本身就是件让人欣慰的事情。或许十几年后,当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时间,会为自己当初及时地作出表示而感到骄傲和满足吧。
“不,别,陛下,您不能这样,我不能……求您,请您站起来……”可怜的罗伯特手足无措地叫着,他想去把弗莱德拉起来,却又不敢碰触他的手臂。片刻之后,他再次跪伏在地,满含泪水地说着:“求您了陛下求您了,您不能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很快,我们一起坐在路边的木桩上交谈起来。从那个男人拘谨的言辞中,我们了解到,他曾经是个铁匠,因为不愿服从温斯顿人征调的命令而遭遇了灭门的惨祸。
“在此之前我不敢接近您,陛下,我觉得唯有为您做些什么才能表达我的谢意。今天我来这里,是想给您看看这个……”
他解开自己衣带,从贴身的衣物中摸索出一小块石头。我感觉这块石头很普通,就和我平时看见的许多岩石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表面颜色稍显红褐色之外,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块丑陋的石子。但看着罗伯特庄重的样子,我觉得事情并非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所经历和目睹的许多事情都告诉:当你不了解时,最好不要妄下结论。
弗莱德也有些莫名其妙,我猜他也不知道这块石头能如何帮助我们。
罗伯特没有注意到我们奇异尴尬的表情,他双手捧着这颗石子,眼神中蘸满了神圣而骄傲的身材,就像是正捧着一颗温暖的太阳。
“……这就是我要献给您的,陛下,也是您目前最需要的。我愿将它连同我的发现完全奉献於您的王座之前,以表达我心中无尽的感激!”
说完这番诚挚感人的话语,罗伯特-威兰斯特先生激动地回过头来,或许在期许着两张赞誉和激动的面孔。
遗憾的是,迎接他的是两张无知青年纳罕痴呆的脸。
哦,还有一句很伤感情的话:
“这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