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你们是什么人?”逼入狭窄的区域,无法完全发挥自己本领的开普兰愤怒地要发疯了,双手巨斧毫无章法地胡乱砍杀着。这个时候和他正面冲突无疑是不明智的,弗莱德灵巧地躲闪着,在层层屏障间与开普兰保持着距离。
“我们是德兰麦亚军第七军团步兵特别机动队,特来取你的性命。”弗莱德清亮的声音传过来。这“特别机动队”的非正式番号虽然让我们自己都啼笑皆非,但却让仍在垂死挣扎的温斯顿士兵士气更加低落。他们越发相信自己是被一支成建制的正规军队有预谋地伏击了,这个念头让他们从内心深处产生了无法战胜的无力感。
“第七军团?不可能,你们已经在龙谷被全歼了。不可能!”开普兰狂喊着,“我不能被败军击败,太耻辱了!突击!给我杀!一个都不能放走!”深感羞辱的统帅声嘶力竭地大喊,令人遗憾的是,他身边一个自己的属下都没有。他的士兵们大多数都正在考虑我们能不能饶他们一条性命,对於他“一个都不放走”的命令是不屑一顾的。
开普兰两眼血红,一次次追砍着弗莱德留在帆上的身影。弗莱德灵活地移动着,让他的砍杀一次次落空。终於,他右手的巨斧劈在了主帆的横木上,居然深深地嵌入了横木之中,一时拔不出来。
“扑!”弗莱德看准时机,趁着开普兰发呆的机会一刀挥出,红光闪过,开普兰的右手自手肘处应声而断,断手犹自紧握着斧柄,直立在横木上。鲜血沿着手臂流上巨斧,在闪亮的斧刃上构成了一付血腥的图案。
这时候变故陡生,开普兰全不顾自己的右手被完全砍断,左手大斧当头胸向弗莱德劈来。这是这员无敌勇将的倾力一击,巨斧挟着风声威势迎面向弗莱德袭去,气势惊人,甚至让人兴起了无法躲避的念头,弗莱德直到最后一刻才想到横刀招架。万幸他挡住了致命的斧刃,但仍像被巨大的铁锤击中了一般向后飞出去,直落到我身前。我看见他的脸上和两手的虎口都是鲜血,已经完全昏迷了。
我不怀疑我的朋友弗莱德能战胜他的对手,但那仅限与有理智的人。现在我面前的开普兰已经完全脱离正常的人类范畴之外了,他甚至不把自己的手臂当作一回事。他的眼睛里闪烁着野兽才有的危险光芒,死死盯着弗莱德,完全看不见身旁的人。除非有人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的巨斧一定会将那人砍到一边,非死即伤。几个盗贼希望趁他受伤拦住他的去路,他们错了。这个和理性完全无关的男人并没有因为受伤而降低了战斗的能力,相反,他毫无顾及的向他们倾泄自己的愤怒和勇力,只在顷刻间就毁灭了他们的生命。
开普兰在咆哮,他在为自己被败军打败的耻辱而愤怒。他一遍遍高叫着“你们不是第七军团”“我不可能败在你们手里”,不住脚地向弗莱德冲来。
我挣扎着横剑在手,站在弗莱德的身前。我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再挡住这疯子的轻轻一击,更何况他现在志在必得,一定是全力出手。但我还是要挡这一斧。人们必须在适当的时候去做他必须做的事,就好象红焰必须为了投降的温斯顿人而受凯尔茜一剑,达克拉必须阻拦住开普兰,雷利必须去救达克拉,弗莱德必须救我……这是我们心中信念最坚强的地方,或许和勇气有关,或许和伟大有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须接下这一斧,替弗莱德!
开普兰冲近了,我甚至看得清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带着过度燃烧生命力才会出现的狂热和疯癫,如果现在没有人去理睬他,任他这么透支体力和鲜血,一会他自己就会耗尽自己的生命。可此时此刻,他的时间很充裕,充裕到足够在弗莱德头上补上一斧子,而我的时间太少了,少到右手的麻痹感觉还没有消失。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我,我从不知道自己的面孔也可以那么镇静无畏。我瞄准袭来的巨斧,挥舞这手中剑迎了上去,交击的一刹那,我闭上了眼睛……
“哐!”我无法相信,我觉得我挑飞了开普兰的巨斧,那斧上的恐怖力量在交击的一刹那消失了。这是真的,我还活着!
我睁开眼, 看见了垂死的开普兰,他口中喃喃自语着:“我不会被败军打败……”
一柄长剑从他身后一直刺穿了他的前胸,这一剑终於抽干了他所有的勇气和精力。他的双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恐惧和绝望所笼罩,渐渐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他最后听见的,是卡尔森阴冷怨毒的声音:
“我们就是第七军团复仇的鬼魂,送给你地狱的问候。”
开普兰看着胸口穿出的剑尖,打了个冷战,慢慢地委顿下去。这残暴好杀又勇猛无敌的将领终於永远闭上了他的双眼,为死在他手中的无数生灵偿命去了。
卡尔森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弗莱德,又看了看我,似乎是教训又似乎是叹息地说:“告诉你们多少次了,命不是拿来拚的,在战场上,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命重要,唉……”
他在责怪我们,可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到任何责怪的意思。
此刻,虽然还有不少温斯顿士兵在反抗,可事实上,战斗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