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纷纷想起自己每次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惨烈战绩,又看看眼前两人欢乐的笑容,义愤填膺地想:果然和随不随便没关,和人有关。
於是,她再度确认,叶晨大人不待见她。
叶晨施施然地请仆人落座。
杜纷纷刚想到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就听叶晨微笑道:「纷纷,还不奉茶?」
……奉茶?
杜纷纷举起手指,指着自己,无声地疑问着。
叶晨缓慢且坚决地点头。
杜纷纷咬着下唇。她是保镖,不是跑腿,不是丫鬟,不是……
「还是我去吧。」仆人连忙站起身,却被叶晨一把按住,「这点小事,由纷纷来做就可以了。」他说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挥了挥袖子。
从杜纷纷的角度,隐隐可以看到袖子里,那瓶『庄公晓梦迷蝴蝶』正安稳地栖息着。
「……」杜纷纷僵硬地扯起嘴角,「倒茶是吧?我去就好了。好歹也给我个机会一起……荣、幸、荣、幸、嘛。」
杜纷纷提壶回来,叶晨和仆人谈得正欢。
她笑眯眯地将斟好的茶端给两人。
叶晨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举杯,浅啜,然后从容地放下,面色如常。
杜纷纷努力地保持着笑容,不让它越扩散越大。
仆人聊了这半天,正觉口渴,不由举杯要饮,却被叶晨一手挡下。
仆人和杜纷纷同时望向他,一诧异,一紧张。
叶晨嘴角一勾,浅笑道:「打扰了这么久,实在不敢再多留你了。」
仆人虽然怔忡,却仍是依然站起来道:「是,小的告退。」
杜纷纷看着他低头远走的背影,不安感愈演愈烈,尤其叶晨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茶杯里的茶水笑。
「呃,我们……还是快点找找证据吧。」她佯作忙碌地满墙壁乱拍。
叶晨笑容更深,「纷纷啊。」
……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杜纷纷听天由命地走到他面前坐下。
「下次你要吐口水,吐一杯就够了,不必连累他人。」
……
杜纷纷拿起面前那杯斟给仆人却一口都没有喝过的茶,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角,把心一横,豁出去道:「你放心,我本来就不是殃及无辜的人。除了你,我才不会对别人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她说完,瞪大双眼,等着叶晨拍桌子发飙。谁知叶晨只是莞尔一笑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认为你的口水只能让我一人享用?」
杜纷纷呆滞道:「我的口水你用了,我去用谁的口水?」
气氛诡异地僵住。
……
须臾。
叶晨收起笑容道:「我有件事让你去办。」
杜纷纷下意识地问道:「买棺材?」
他白了她一眼,「你若是想买也可以,不过必须等这件事办完。」
杜纷纷缩着脑袋赔笑道:「您说,您说。」
叶晨道:「我要你去查贾琼。」
「上哪儿查?」
「蜀中。」
「……能不能再缩小点范围?」蜀中大了去了。
叶晨道:「不能。因为没有人知道贾琼到底从哪里来,只知道他一直在蜀中一带做生意。」
「……」杜纷纷沮丧道,「这不就是大海捞针?话说,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狗屎运。」
叶晨转身走到书桌旁,拿起画篓里用赤红蜀锦包裹的画轴,缓缓打开。
画上,一个浓眉大眼,神采飞扬的华衣青年正掀帘而笑。
杜纷纷凑过头去,「他是谁?」
「贾琼。」
「好年轻。」而且和她想象中的猥琐形象截然相反嘛。
「是他年轻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杜纷纷不等他回答,就自答道:「啊,一定是刚才那个人告诉你的。」
她见他的目光久久凝於落款,不由念道:「唐开心作。啊,原来是他妻子画的,那就怪不得这么好看了。」
「为何?」叶晨收回目光,将画轴重新卷起包好。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妻子眼中,当然是自己的丈夫最好看咯。」
叶晨挑眉,「那你又觉得他好看?」
杜纷纷辩解道:「现在不是我在看他,而是唐开心在看他。说到唐开心,为何我们来唐门这么久,却从来没见过她?」
「因为她现在根本不在唐门。」叶晨顿了顿,才缓了面颊道,「她外出散心去了。」
杜纷纷点点头,惋叹道:「也是。中年丧偶是很痛苦的。」
叶晨将画轴塞到她的手里,「你用它去查,相信会事半功倍。」
……
杜纷纷可怜兮兮地抱着画,「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叶晨的目光顺着整个屋子扫了一圈,最后定於桌上的砚台,缓缓将它拿起。
杜纷纷兴奋地看着他,「是不是有新的线索?」
叶晨用手指轻轻拨了下穿在砚台上的铃铛,「我想,我知道他是哪里人了。」
「这么神奇?」杜纷纷伸手也拨了下,静静等了会后,老老实实道,「我还是不知道。」
……
「若是我没记错,在砚台上系铃是麒麟镇的习俗,取铃砚的谐音——灵验之意。他们迷信只要用这种铃砚磨出的墨书写的心愿,定然能心想事成。」
杜纷纷道:「真的假的?」那她想早点破案就能早点破案,早点离开叶晨就能早点离开叶晨咯?
「当然是假的。」叶晨迅速熄灭她希望的火苗,「若是真的,皇帝早下令全搬进皇宫了。」
……
「有道理。」这个理由,杜纷纷心悦诚服。
叶晨微微一笑,放下砚台,「那么,十天之后,我要知道关於贾琼过去的一切。」
杜纷纷转身走了一步,又停下问道:「这个很重要吗?」人死在唐门,不是应该重点查唐门?跑去刨死者家底算什么?
叶晨眉毛一挑,含笑道:「你说重要不重要呢?」
「……」杜纷纷满脸真诚道,「您说的都重要,如果不重要,那一定不是您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