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他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烛地觉得自己眼泪都模糊了视线。
他们是双胞胎,他知道他死了,他也知道,他临死之前的想法。他是为了他们死的,为了全族,为了娘亲,但说到底,是为了他。那个所谓的贵人,根本不是看中了他,而是看中了他的命。而且,烛地还知道,烛天最后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而他直到死,也没有怨恨过任何人。
但是他恨。
烛地他恨,他恨女人,恨族中的人,恨幕宁真家族,恨幕月,所以他离开家族自己到最凶险的地方闯荡,等到他实力强大之后,他要回去报仇雪恨。
然而现在,他被困在了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当时的情景,是要加深他的恨意吗?烛地陷入了仇恨的泥藻之中,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直到此时,一束暖阳照在他身上,他看到自己身前,站着的哥哥,冲他温和的笑。
烛天朝他伸出了手。
烛地有匈疑,然后他看到烛天笑着鼓励他。他终於将手伸了出去,两人的手重叠在一起,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绪陡然平和沉静,就好像和烛天融合在了一起。
一直以来,他的哥哥就是老实憨厚的人,他沉静温和,从不抱怨任何事,也极容易满足。他以前是看不起他的,觉得他懦弱,胆小怕事,只是后来,他才觉得,自己的哥哥,其实是一座大山。替他,也替全族挡了风雨,他们以为烛天走了好运,只有他知道,他死得凄惨无比。
没有人给烛天点过魂灯,而他目前的实力也无从查起,但他知道,那凶手是个女人。只是,看到自家哥哥此时的样子,或许,他到死也没怪过那个女人?
烛地被烛天拉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这一下,速度比之前了不少。
“心中有大爱大恨,都不适合继承那人的东西。”饕餮再次点评道,“要能够控制自己的大爱大恨,否则的话,战场上,容易被敌人影响。”
“所以底下的传承应该是领兵布阵一类的吧,莫非你说的那人,是个将军?”苏寒锦随口道,“带兵打仗的,除了兵法,还传了什么东西没?”
“咦,猜到了!”饕餮笑了一下,“既然都猜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还有点儿功法和滋养神魂的宝物吧,毕竟领兵布阵,需要极为强大的神识,要掌控一切嘛。”
苏寒锦本来坐在台阶上的,听得此言谑地一下站了起来。
“想下去了?要不要我帮你一把?”饕餮见状,很得意地抖了抖石阶。
“不用!”苏寒锦握剑站直之后,“他试心路过了之后,接受传承需要多久?”
“看他领悟能力,当时那人的预估是二十年!他要跟那人留下的一缕神识下棋,直到能够击败对方为止。底下的洞府有灵药法宝,你要是先下去,能够先一步得到也说不定哦。”
饕餮觉得看那人爬极为无趣,有好吃的东西了,自然还需要好看的,因此,它便吹嘘起来,想让苏寒锦也下去闯一闯,让它看个热闹。如果她实力确实不错,它倒也不介意等传承完成,它重获自由之后跟着她四处逛逛,当然,缔结契约就别想了,还得管它饱。饕餮又咬碎了一颗无花果,咯一声脆响之后,苏寒锦已经往下连续走了两步。
它微微一愣,接着又咬碎了一个。
苏寒锦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石阶,并非是有那么大威力的,而这威力,在於她自己的心。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会是很大的考验,觉得下石阶万分艰难,觉得天道不公,给她这么大的阻碍,然而别人却能轻而易举地下去,随着这个念头滋生,这石阶就真的开始变化了。
所以她站在石阶上,便觉得压力越来越大。其实在烛地的眼,那石阶就仅仅是普通的石阶,真正的考验,在试心路上。
而此时,因为看到那散修也处境艰难,苏寒锦的心态是发生了变化的,她从前只看到了别人的结果,并不知道别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换得那样的结果,就好比金锺良,她只看到了他一路光鲜,但实际上,在获得每一次机遇的时候,或许对方也是经历了重重考验和阻碍的。
有付出才会有回报。别人如何与她何干,计较这些,为难的只是自己。
饕餮又咬碎了一颗无花果,然后它看到苏寒锦又下了一步。
它不信邪,掏出一把无花果咬得地响,结果底下的苏寒锦一步一步毫不停顿地往下走,似乎还暗合了它咬碎果子的节奏,它咬得更了,而她也走得更加轻松惬意。
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