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太好听,玄青又接着道:「为师也会很伤心的,真的。」他说完之后用手揪着心口,神情夸张,「会心痛欲死的……」
苏寒锦:「……」
那本来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点儿感动,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苏寒锦点了点头,玄青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禁地,待他离开之后,苏寒锦才叹了口气,将那一箩筐的无花果带入白玉葫芦,找了片空地随意分埋进土壤之中后,苏寒锦回到寒潭,她盘腿坐在了木桶的冰面上,将功法悬於身前。
功法要求修炼之地要极为阴寒,自然不能在葫芦内进行,只是她会想到,因为修炼她可能会疼得鬼哭狼嚎,又或者血肉模糊成为一滩肉泥,江云涯都要全程围观么?
苏寒锦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她神识注入天心残卷,深吸口气,正式开始修炼。
天心残卷的修炼并没有任何限制,因此,最开始的时候,并不需要灵气。也正是如此,才没有像从前那些心法一样,每次照着那些心法在经脉中运行灵气,最终都会自动转化成慾女心经。
随着一次次的呼吸吐纳,想像着有一道气流按照功法上的指引在身体内逆行,苏寒锦渐渐觉得身体有些发热,彷佛丹田之中,产生了一个小小的气团。
因为是修真者,这入门第一步并没有花费她太多时间,第二步,则是按照功法所示,让那一个小小的气团,在经脉之中缓缓流动,待再次回到丹田,便算做一个周天。
随着缓缓移动,气团有了极为细微的变化,它慢慢长大,其中更是蕴含了极为巨大的力量,仿佛将周身灵气都压缩进了那气团之内。也正是如此,苏寒锦觉得气团移动速度渐缓,彷佛连时间都随之减缓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气团又运行了一周,苏寒锦觉得身上汗淋淋的,像是被放进了蒸笼里一样。她有些头昏脑胀,但并没有太过疼痛,只觉得自己处於一片混沌之中,周围没有一丝亮光,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第三周天,她觉得自己的皮肤开始发烫,耳朵里也似乎听到了滋滋的声响,就像是整个人被架在火上翻烤一般,从前慾女心经的热,是由内而生,而现在这热,却是从外至内。
苏寒锦此时全神贯注地用尽力气去推动那个气团,神识也十分集中,因此她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然而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江云涯,能够完全看清她的模样。
她先前是坐在冰面上的,此时冰水已融化,整个人缓缓落入滚滚的药汤之中,皮肤已经泛着诡异的红,就像是被烫熟了一样,用手一抆,便能抆下一块皮肉来。
偏偏这等样子,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说明,这样的疼痛,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江云涯从前便知道她与他一样,也时刻忍受着难以想像的痛苦,然而直到此时,他才明白,那样的疼痛,到底有多深。
天心残卷,他亦有所了解,曾经浩气门有个外门弟子铤而走险修炼过,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忍受不住那痛苦,自己将自己全身的皮肉都撕扯下来,活生生地痛死。
而她现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上没有半点儿表情,像是睡着了一般。他本是远远坐在角落,此时,犹豫片刻之后,他缓缓站起,在木桶边坐下,静静凝视她许久之后,才再次闭上双眼。
他的人生只有一条道路,握着手中的剑,去寻找远方的答案,为了这个目标,他的视线从未停留,任何人都不曾在意过。当初浩气门掌门替他订下小师妹做双修道侣,他亦没有放在心上。因此,那金钟良将其抢走,也没有让他心情有半分波动。他的世界里,没有外人。
此时此刻,他的心湖上飘落了一片柔羽,轻轻划过,带起了一点儿涟漪。
他微微侧目,只因路边的一簇风景,或许吸引他的也是一柄剑,长剑问心,心比他更加坚韧。长剑问情,情不知所归何处。他募地睁开眼,眼神有瞬间柔和,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眼神,却亦是转瞬即逝。
他始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没有什么能阻挡他要追寻的道,疼痛不能,挫折不能,而人,更不能。江云涯握紧了手里的剑,他是剑奴,她只是让他养着这剑,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与这飞剑心意相通。
这是火与霜的结合,然而,他却在心中给他取了个名字——焚心。
焚心之火,灭除一切障碍。他目光坚定,幽蓝双眸之中是一片寒光。
然而那片淩冽冷光并没有坚持太久,在苏寒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之时,江云涯抱剑的手微微一动,他蓦地抬头,便看到她双眉紧皱,脸上表情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