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晟图站起身,来至一面刻有演教诸护法画像的巨大石屏风之前,目光在上停留良久,近来他修行渐增,感觉功行可能又有突破,本有心闭关,然而教中之事却需找一个值得信任之人托付。
这里有三个选择,一是唐由,二是高果,其三便是清辨了。
三人各有优劣,唐由行事果决,懂得分寸,且辈位资历也是足够,只是其自视甚高,与一众同门关系并不和睦,难以服众。
高果性情敦厚木讷,对他交代之事做得一丝不苟,但缺点是为人死板,不知变通。
至於清辨,完全是靠先天禀赋修行上来的,而且也没费多少工夫,若是真正专注道途,实际上成就远不止此,其人表面亲和,可心中却是存有一股戾气,总是不曾化解,尚还需再打磨几年。
他思考下来,已经有了决定,现在周围无大事,只需镇之以静,有人能稳住大局便好,等到他出关,再可安排其余事,於是关照身边童子道:“把高果唤来。”
清寰宫中,张衍把目光收了回来,他方才从清辨此世看起,并观遍其所有过往未来乃至诸世轮转之变,确认其的确只是单纯的造化之气所化,与那造化之精并无什么牵连。
其实就算其便是真的与造化之灵有几分牵扯,同样也问题不大。因为清辨现在从内心深处认同自己是演教门人,除了心性尚需要雕琢之外便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了,处理好了,反还能为自己所用,其的确能推动演教兴盛之势。
实则造化之灵未必就一定有害,因为已然成为单独个体,那其所行所为,也不见得会和原来那造化之灵意愿相符,
就像微明那意念寄托之形的分神一样,被斩出意识之后就怎么也不想回去了,更进一步,他甚至可以利用这些破碎的造化之灵来对付其本身。
他目光挪向另一处,布须天之中也的确存在着造化之灵,而这一位,也算得上是熟人了,他唤来景游,道:“你往下界一行,去把旦易道友请来此处。”
景游打个躬,遵命而去。
张衍眼帘低垂,端坐玉台不动。过不多久,殿内阵灵上来言告:“老爷,旦易元尊已至殿外。”
张衍道:“请他入得殿来。”
少顷,旦易来至殿上,打一个稽首,道:“道友寻得在下,可是有事么?”
张衍看他一眼,客气言道:“旦易道友可坐下言说。”
旦易再是一礼,便就在席位之上坐定。
张衍缓声言道:“记得道友当年曾与我言,并不记得自家之来处?”
旦易道:“确实如此,我过往之忆仿若遗失一般,无论怎样找寻也是难以见得。”他略略一顿,抬眼看来,道:“道友问及此事,可是我之过往有甚不妥?”
张衍道:“不久之前,我与一位道友谈及一桩玄机,因为涉及到一位大神通者,无法在道友之前言明具体,
这位大神通者,能为尤在我辈之上,其之正身不在诸天万界之内,然而破碎分身却是流布世间。”
说到这里,他止住话语。
旦易道:“如此说来,在下便是那位大神通者破碎之身了?”
张衍微微点首。
旦易稍作沉默,才是道:“这位大神通者,可是与道友敌对么?”
张衍淡笑一下,道:“无所谓敌友,只是大道之争罢了。”
旦易沉思片刻,自席上站起一礼,正色言道:“若是在下此身於道友有碍,却是愿听道友发落,而今这布须天中, 可少得旦易,却少不得道友。”
张衍这时也是在座上站起,目视旦易,道:“犹记得当年道友前来寻我时,为庇佑为我人道来回奔走,串联诸位同道,方才能将一干先天妖魔逐出布须,我只想问一句,道友此刻还认定自家是我人道之人么?”
旦易毫不犹豫道:“自然,我虽不记得许多事,可犹记得一位人道大能对我颇多照拂,是他教我诸多道理,明了世间万物,如我师如我父,只我尚存世一日,那便一日是人道中人。”
张衍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道友可以回去了。”
旦易一讶,不解望来道:“道友,这……”
张衍目光投来,慨然道:“道友是道友,那一位是那一位,两者不可混同而论,既然道友认同我人道,那自是我人道中人,我又何须来为难於你?便是那一位大神通者因此寻来,也自有贫道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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