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在这处无名界空留了下来后,转眼就过去两载岁月。
自成得真阳之后,因少有同辈可做交流,故修持也只是一人摸索,难免磕磕绊绊,如今却有前人经验可以借鉴,与四人一番论道下来,着实是大有收获。
不止是他获益,四人也同样从他这里得到了不少启。
能修到真阳境的,个个都不简单,但因为出身来历不同,对外在天地乃至自身认知都是不同,是以吕霖等四人尽管修为相近,路数却各有差异,而每多一个同辈可以交流,便多一条道途可以借鉴,对他们来说也是不无好处。
这也是在布须天时,那些先天妖魔成就真阳后,有许多修士不赞成将此辈铲除的原因之一。
细论起来,那时人道修士终究势胜一筹,倒也不怕其等能如何,可是神通不敌天数,谁人又能够料到,一场大变下来,居然便是干坤倒转。
吕霖等四人看去的确是要想保留人道香火,在这处界天之内还收藏了许多玉简,多是关於以往人道大修的言语行止记载。
张衍对这些也颇是有兴趣,这些往往需细细揣摩,方能看到背后的深藏的隐意,那便需要不少时间了,他眼下无暇,故俱是记了下来,准备日后再做整理。
他身处此间虽不长久,可四人对他态度友善,许多事并不作遮瞒,所以他也是渐渐知道了,那一处可供给避劫的地界其实还未能完全祭炼成功,不过已是快了,也就在这数十年间。
因对此处有兴趣,他曾试着问过,能否容自己进去一观,但被摩苍告知,此地要斩断与一切现世的因果牵扯,乃至过往留影,否则仍有可能被妖魔寻到,除非他愿意一同入界,自此不再出来,否则无法让外人入内,故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是过得几月,张衍因见与旦易约定时期将近,自忖也需回去准备一二,便就提出告辞。
摩苍言得知后却是出言挽留,“道友何必急着走,留在此修行,时时与我辈印证,岂不妙哉?”
这里四人之中,吕霖为人深沉,平时不爱说话,陈蟾只是孩童心性,含霄性喜幽静,唯有摩苍常常与他攀谈,彼此算是有几分交情了。
张衍笑道:“若是无事,贫道亦愿留在这里与诸位论道,只是外间妖魔不靖,委实难以安心修持,哪一日挽回人道危局,当会再来拜访诸位。”
摩苍叹了一声,道:“我知张道友与旦易道友一般,俱是心志坚定,不是言语以可动摇之人,也就不再多劝了,只是要说一句,道友元气之雄浑深厚,乃我前所未见,但在驾驭之道上却略有欠缺,而似那些妖魔,却是精通此道,再有至宝在手,寻常之法难以匹敌,可退得一步,等功行有成,再作大谋。”
张衍认为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想要完全驾驭元气,这并不容易,在正常情形下,这的确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不过他有残玉在握,却是有所不同,正身如今已是在试着降伏法力,相信百来年内就可有所精进,而且事实也不是他不想多些时间沉淀,而是妖魔随时可能祭炼成那宝物,也不容得他们继续等待了。他笑了一笑,道:“无论如何,贫道该当离去了,便在这里与道友别过了。”
摩苍见他去意已定,也便不再挽留,打个稽,道:“祝愿道友此去如愿。”
张衍还得一礼,就转身往外走去,瞬息间便又回到了来时那空空之地,他出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等这四位避去那处地界后,将来再见之日,却不知是在何时了。
他心中隐隐觉得四人祭炼恐怕布置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但不管如何,这一切与他已经无关了,把袖一摆,洒然离去。因距离与旦易的约期还有一段时日,他并没有立刻回去山海界,而是决定先去把象龙金炉寻到手,此物或许对斩杀那妖物有些帮助。
到了虚空元海之中,他便将陈蟾给赠予的那枚法符拿了出来,闭目稍作感应,却觉那气机所向,时时处在变动之中,很是难以捉摸,这可能是那金炉一直居无定所,游走不定,要不是有此符可做指引,还真难找寻觅到其踪迹。
许久之后,他抓到了一点灵机,双目一睁,便随着那法符遁去,顷刻间,已是入至一方界天之内,目光四下一扫,见所落之地一处人流往来如梭的渡口,大河壮阔,奔涌甚疾,可无论是过往旅人,还是此间船夫小贩,都是对他视而不见。
到了这里之后,那法符就再没有任何动静了,他立时明白,此物只能指明一个大概,下来就要靠自己去找了。
但这并不难为,此宝只要沉浸在人世之中,那么终归是蛛丝马迹可寻的,於是将之收了起来,随后把意念一转,瞬息就笼罩在方天地苍生生灵身上,下来只要有人提及或者牵扯到玄异之事,那立刻会被他所注意。
同时也是留意到,这里亦有不少修道人,但因此界灵机低弱,故是大多修为也只是寻常,功行最高之人,大约也只是与元婴相仿佛,或许缺乏正传的缘故,还略微有所不如。心下不禁思忖道:“看来摩苍道友所言不虚,这象龙金炉的确喜欢与低辈弟子厮混,不然不会来这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