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因不再需要留在此间,故是起意遁走,一念之下,周围整个天地轰然崩塌,这里所有一切尽皆消弭,自此之后,再无外人可找到丝毫线索,便是至宝也是不成。
与此同时,他已是出现在了天青殿内,并一展袍袖,在玉台之上落坐下来,并寻思起那宝物之事。
方才临别之时,他也曾向旦易询问过关於那处界天之事,不过并没有得到明确答案。
他也是现了,但凡是涉及与先天妖魔争斗之事,此人认知都很清晰,可要说到别的地方,就很是模糊了,除非又有类似天龙香芽的外物或是某事触动。对此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因这并不关乎眼前之事,也就没有去深究。
“如今看来,唯有我化身前往一行了,但这可能被那些妖魔化身缠上,未必能够做成。很可能被现。”他沉吟许久,目中光华渐动,“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不作隐瞒,以正势压去。”
一个两个化身会被妖魔现,甚至盯上,可若数十上百,那么此辈便是知晓了又能何用?
他化身极少,目前也只一个而已,但是并不意味着不能增多,只要正身愿意,那么随时可以化生出来。而且由於他成就真阳时念头极正,分身便是出来,也是与真身意合一处,并不用怕其等作乱。
至於那些先天妖魔,假使是走无情之道的修士,那化身出来便被斩杀,或者干脆无法形成完整识意,那是最不用担心的;而不走此道者,又无他这般成就之人,则决计不敢化出太多分身的,因其一旦这么做,那势必留下长久隐患。
除非是那些先天妖魔正身亲自出手,不过眼下倾觉山祖师布置下的禁制还未彻底解去,要是此辈敢出来,那却是求之不得。
他心下猜测,要是自己当真这么做了,在没有胜算的情形下,此辈选择恐怕多半是隐匿不出,任由自己在那里施为,他思忖道:事不宜冲,尽管禁制此时仍存,难免那些妖魔会用什么手段,还是及早取来为好。”
只是这里面还有个问题,此宝便真如他推断一般,虽大部分在他手中,那剩余那些却是被摆在禁阵之中,此刻当还算是倾觉山之宝,便是现了,他也未必能取得回来,因为这里很可能有倾觉山祖师的布置在内。
所幸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心思定下后,当即就把神意照落。
虚天某颗地星之上,严度此时正在指使弟子建立山门,他忽有感应,心头一震,立刻把神意转出,现是张衍找寻自己,连忙恭敬一揖,道:“上尊有礼,可是有事找寻在下么?”
张衍道:“严山主,贵派那法宝似是缺有一部,我疑在贵派原来所在界天之中,今欲前去取来,只这毕竟还是你倾觉山之物,故需得你这山主有一信物为凭。”
严度一讶,他也不知那法宝居然并不完全,想了一想,道:“我正印不可离身,倒是副印上尊可以取去一用。”
张衍微下了,有此一言,便就足够了,再言语几句,便把神意退出,再翻腕一托,须臾,一枚小印已是浮於掌上,有此一物,又得倾觉山如今山主亲托,至少不会为那禁阵所阻,找寻起来也当是方便了。
他把此印收好,念头一转,霎时有数十道剑光飞出,而后以此为寄托,意存其中,不多时,就有虚影在那里缓缓凝聚。
大约十来日后,就皆是变得清晰起来,不过面目都是一片模糊,气机也是略显晦涩,这是他以祖师秘传神通所施加的蔽气手段,就算这些化身被斩,无人可以凭气机追寻到他身上来。
他再是心念一动,
所有化身皆化为剑光,齐齐穿梭过万千界空,跳跃入倾觉祖师所开辟界天之内。随后便分头飞走,分开找寻那宝物下落。而另一边,旦易与张衍道别之后,就遁空而去,眨眼穿渡万千界天,最后来至一处不见任何日月星辰的空域之中,这里并无丝毫灵机,可以说什么物事都无有,仿若是一处死寂之地。
但这是因为如此,他才能确定,自己要找之人仍旧在此,并未曾走开,於是言道:“乙道友可在么?旦易来访。”
虚天之中,骤然绽开一丝光亮,随着这缕光芒扩展,仿若一支高明画笔在空白纸上挥洒开来,流水白云,青山碧海徐徐铺开,随着这些颜色填涂上去,整个天地骤然变得生动丰富起来。
旦易眼前一晃,已是落在一处青山脚下,只觉自己一身法力仿若离体而去,好似变作了凡躯,但他不甚在意,要想恢复过来,那是容易之事,不过既来此地,那就尊重此地主人的规矩。
这时耳畔听得一声悠扬笛鸣远远传来,不由循声望去。只见大江之上,一叶扁舟顺流而来,一个玉面朱唇的,肤如凝脂,约是十七八岁的道人站在舟上,手中握着一支玉笛,其表面看去,秀美无伦,根本分辨不出男女。
旦易知晓分辨这些没有,人修法身是自本来身躯之印拓而出得,通常原来如何,成道之后亦是如何,而这一位本非人身,外相显化全凭自己喜好,故也不用在意这些,他拱手一礼,道:“乙道友,许久不见了。”
乙道人笑一声,道:“原来是旦易道友来了,距离上回一别,也有万余年了吧,我这处长久冷清,此回既然来了,那不妨多留几日。”
旦易欣然道:“在下也正有此意。”
乙道人笑着道:“那道友还请上得舟来。”他一挥袖,就有一道烟气伸出,延伸到了岸畔。
旦易道一声好,由那烟道踏步,十来呼吸之后,随着脚下微微一沉,就到了舟上。
乙道人把手中玉笛横摆唇下,又是吹奏起来,小舟则是顺着滚滚江流而下,将两岸青山飞快甩在身后。
旦易则是立在舟尾,也不开口,只是听着那清越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