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冲张蝉招了招手,后者立时化为血虫原身,钻入他袖中。
随起了土遁之术,直往下去。
约过了千余丈,见得一条地下暗河,水流尽头,传来空远回声。
他循声而走,不出数里,前方豁然一阔,却是闯入一处地下空腹之中,高有十余丈,占地足有里许,其内立百十根天生石柱,皆是两端大而中腹收束。
只是四周空空如也,不见有何异状,更不见那妖蟾影踪。
沉吟一会儿,往中间行去,见得下方有一立起半截的残碑,其余部分早已断碎在地,垒起了一个低矮土丘,想来是昔日封禁天妖时所用镇碑。
碑面之上还有些许难以言述的玄妙-图形,似与天中星象有些关联。
他心下微动,本想一观太冥祖师的手段,只可惜其上灵机符籙早已散去,难以辨认得全。望了一会儿,也并未曾瞧出什么端倪来,笑了一笑,也不再执着於此,轻轻一挥衣袖,将碎石土砾移去一边,下方露出一个拳头大的孔穴。
他目中射出一道白气,直往而下传入。
看有片刻,内中情由已是了然於胸,立把精芒一收,伸指一点,轰隆一声,脚下泥土全数塌陷下去,露出一道斜坡,往延伸入一幽深洞穴,不知通向何处。
他脚踏实地,信步走去,不出千步远,竟在这地下深处见得一幢规垩模甚大的楼观,前有是一排玉阶,正殿之前摆有铜鼎香炉,上方玉匾之上依稀可见“玄游宫”二字,而两旁岩壁之上是石窟壁龛,内有不少的神像,个个神态迥异,栩栩如生。
张衍目光微闪,他可不觉太冥祖师镇悳压一妖物,会化心力来摆弄这些物事。
他若猜得不差,这应是当日封禁时,以法力从地表上直接沉埋入此间的,是故这些楼观很可能也是昔年某座修道宗门遗址。
只是眼下正事要紧,稍候事毕,倒是可以转上一圈,看看有无残存蚀文碑简。
他在宫观之前站定,这当已是接近封禁妖蟾的腹心之处了,如有布置,必在此地。
对这头天妖,他始终以大敌相待,并未因先前轻松剿灭其分身而生小视之心,心下一转念,道:“张蝉,且遣金虫入内一探究竟。”
语声一落,立时自大袖之内飞出一头金虫,落地化一面色青白的少年,作揖道:“老爷稍待。
他嘴中发出一声低啸,身躯周围就有一大片虫群飞出,黑压压蔓上台阶,如潮水一般往殿内涌去。
此些虫豸只只与张蝉心神相通,过有片刻,他面露喜色,小声禀告了几句。
张衍微一点首,身躯轻晃,瞬时遁去不见。再现身时,已是在一硕大石坑之前。
坑穴周围是丈许高的垒土,半掩半埋,内间却有一物,看去轮廓极极大,仔细一瞧,却是一只十来丈大小的玉蟾,红睛圆吻,四肢粗矮,额上长有一根短角,背上有千百鼓包,直若披挂珠帘,若是细观。可见是一只只紧紧闭合的眼目。其虽只是一具空壳,然此刻蹲伏於地,瞪目欲扑,看去宛然活物,
张蝉撇嘴道:“老爷,这便是那千目大花蟾?看去也是寻常,不过个头大些罢了。”
张衍淡声道:“这妖物与其余凶物不同,一声本事全在那千对眼目之上,传闻斗法时能放万千毫光,可削灵消气,收魂夺魄,去可照百十里地, 回可敛於毫厘之间,非至洞天之境,任你妖魔人畜,一触即死,无有幸免。”
张蝉怎舌道:“这般厉害?”
他与人对敌,多是依仗麾下万千虫子虫孙,对於这等手段却最是惧怕。
张衍感应了许久,并未察觉到任何异状,心下念头转动,到得此处后,他本来以为会有一番冲突,是以步步谨慎,不想而今找到了躯壳,其也未有动静。
他可并不认为自家捉了那金符中那一缕神魂便万事大吉了,以这等天妖,不会不给自己留后手,那多半是躲去别处了。
他心下暗赞,这头大妖倒也是果决,说走就走,连自己妖身也毫不留恋。
但其即便携得精血出逃,只要还在这西洲之地,一时也不怕其能掀起什么风浪,眼下关键,是先把这具躯壳收了。
他沉声道:“张蝉,我需用神通将他话去,你且退至外间为我护法。”
张蝉应了一声,立时招呼起万千金虫,往四面飞去。
张衍一弹指,放出数面阵旗,插在穴坑四周,而后袍袖一抖,耳畔却闻仙音乍起,一道灵光飞出,如轻烟一缕,往那妖蟾鼻中飘入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