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了,他也不再多待,起身一纵,化作一道剑虹破空而去,剑气jīdàng之下,任凭珠雨如瀑,身上亦是不曾沾湿半分。
只是飞逍一日之后,他却觉出不对来,他所过之处尽是茫茫湖bō水泽,不见有人家农田,极目远眺,见水势从北方滚滚而来,仿佛无穷无尽,不由喟叹一声,道:“原来是隆河决堤了。”这条隆河从北冥洲而来,由西北向东南横贯东华洲,最终汇入东海,只是中游一段却需经过一处为盘骆宫的地界,此处水势会忽高忍低,甚至可能决山而出,因此历朝历代都在此筑坝阻拦,只是真正天灾之下,又岂是人力所能抗衡。
又飞逍不远,他剑光微微一顿,只见前方有一座被大水围困的山丘,其上有一座道观,如今屋瓦俱被狂风掀去,有男女十数人在其中瑟瑟发抖,抱作一团,有一老妪怀抱婴儿,对天嘶喊,其景不禁令人恻然。
张衍为之默然,心中暗道:“若我不是一脚踏入仙门,落在此处也定是和他们一般下场,只能苦苦祈望上天来救,生死不由自己。”他又看了几眼,若是没有撞见此事倒也罢了,既然遇上,倒也不能见死不救。
他在空中一声大喝,一道二十余丈长的炫蓝玄光冲出顶门,瞬间便将这周遭雨云dàng开,俯身一冲,路过道观时袍袖一卷,一团沛然雾气将这十数人一裹,便将他们托上了云头。
这十数人只觉脚下一轻,似乎落在一处暖洋洋的棉huā团里,只是他们多日不曾进食,再加上疲惫交加,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何事,只当临死生出了幻象,除了一名双目清明的少年外,都是浑浑噩噩,眼神茫然。
那少年只觉身在软如棉絮的雾云中,不由惊奇不已,虽是饿了多日,只是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向前爬了几步,抬眼一看,见一位丰神伟岸的道人在前方遣风驱云,飒然而行,便知是遇到仙人搭救了,心中jī动不已。
又过了小半日,这少年也不知道究竟飞遁出去了多远,只觉得周围这雨水渐渐小了下来,热烘烘的阳光照耀的他几乎睁不开眼,举手作檐一望,前方似乎隐约出现一座了雄伟州城。
此时他忽然身躯一沉,感觉重又脚踏实地了。
“此处人烟稠密,你们各寻生计去吧。”
张衍伸手一弹,飞出数十枚丹药来,各自入了那十数人的腹中。
这些丹药仅能驱寒壮气,在溟沧派中也只是下院弟子在深山苦修时服食,并不如同稀罕,不过用在普通人身上却是药效奇佳。
那些人顿时觉得一股暖气流走全身奇经八脉,不但疲累尽去,且口中自生津液,饥渴之感顿消,到了此时他们方才如梦初醒,纷纷跪下,口称“神仙”不止。
张衍见已无事,转身yù走,那少年不知为何心中一急,仗着胆子喊了一声,道:“敢问是上天哪仙长下凡相救?”
张衍微微侧目,见这少年头角峥嵘,目光清亮,他如今道行日深,能从寻常人身上看出些许命理变化,这年轻人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凡品,心中一动,暗想:“有缘无缘全看你自己了。”
他举手一挥,一道金sè符策飞出,眨眼间没入那少年ōng口中,随即他踏虹而飞,有歌声从云中传下曰:“我本凡人磨岁寿,困拘乒中不知愁,忽闻仙人阁上坐,蓬莱山外寻天楼。”那少年听了此歌,先是怔在原地,片刻之后,忽然福至心灵,脸上出现惊喜之sè,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恭恭敬敬朝张衍离去的方向拜了几拜,道:“弟子姜铮多谢老师指点。”
离了这一行人后,张衍驾取逍光往西北飞逍。
沉香教总坛设在五桐山之上,此处位於魏朝边疆深山之内,再往前去,便是柔珂部族的地界,这一部族占据了西北丰茂水场,每年入秋时分却又入大魏地界掳掠财帛女子,因此两国时常兵戎相见。
又行了千里之后,只见云高天蓝,茫茫平原之上有数座山峰壁立而起,其中地势最高的一处山峰上,有一座红顶金瓦的宫殿,正在烈日照耀之下放出异彩霞光。
山脚之下屋舍连绵,其中夹杂着一些庐帐,更有成群牛羊在草地上奔跑。
此地也有数万人口,多数是因逃避战乱而来,皆以放牧为生,沉香教立教不过数百年,根基浅薄,因此教中弟子多是从这里挑选。
索xìng其祖师曾与少清派一位长老乃是同族,再加上这里地处偏僻,是以也无人前来招惹。
此时这些居住在峰下的牧民见空中有逍光飞来,便纷纷跪下叩拜,神态虔诚至极。
只是张衍这里纵剑畅游,却惊动五桐山上潜修的一位长老,一道翠sè玄光从那宫殿中飞了出来,现出一名身着湖绿裙装,丝绦垂曳的冷面女子,她柳眉一竖,颇不客气地喝道:“何方道人来此?难道不知此是沉香教的道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