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话正说到一半,见奉玉停下,有点不解他的意思,问道:「怎么啦?」
奉玉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却望着在白秋看来空荡荡的层层仙云,嘴唇微动,说:「出来!」
空气静默了一瞬,正当白秋抬头再要问,却见浮在他们身边的仙云好几块都动了动,紧接着,从云中钻出好几个穿着天军营盔甲的汉子来。
并非是一片两片云,而是好多云都诡异地动了动,然后有天兵从里面钻出来。他们看上去都有些尴尬,迎上奉玉的视线,便不大自然地摸着后脑勺。
「到底还是瞒不过将军。」
离得最近的年轻天兵开口说道,他不好意思地看着奉玉,见白秋也望着他,亦羞涩地朝她一笑,礼貌地弯腰示意了一下。
奉玉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为何跟过来?」
这个时候他们离天军营其实还不远,一眼望去都还能看到旭照宫和东阳宫。那天兵挠了挠头发,说道:「是这样,小夫人早上一直在帮我们安置天军营,她安置天军营的时候似是一直有些愁眉莫展,我们还以为她是被我们打趣地太厉害了才不高兴,於是便有人上去问了,小夫人就说了关於齐风仙君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我们就知道了。所以等远远地看见将军回来,我们就一直在周围瞧着,见你们往长安的方向去,便跟了上来……谁晓得还是没有瞒过将军的眼睛,刚靠近就被将军发现了。」
说着,天兵看上去颇有些羞愧。
白秋闻言一怔,她刚才的确是说了。因为齐风仙君的事,在天军营中并非是秘密,原本在天军营中与齐风有交集、关心齐风仙君的天兵天将亦不少,难得有消息,白秋便觉得应当令他们知道,别的倒也没想太多。
但这会儿这么一群天兵偷偷摸摸地跟着,看天兵都似有几分心虚的样子,白秋担心自己做错,就抬头去看奉玉。
奉玉的神情倒是没有生气的样子,他问道:「那你们为何不同我说,这样鬼鬼祟祟地跟着又算如何?」
天兵愧疚地回答道:「……因为先前我们私自将天军营搬到这附近来,都未同将军打招呼,将军若是自己就能办成的事,又时常独来独往,故而我们怕你还在气头上,不愿我们随你同来……」
说到这里,只见他天兵后背一挺,似是精神微振,他将脖子梗得颇直,直视奉玉,朗声道:「将军!我们知道你、长渊仙君和灵舟元君同齐风仙君为挚友,感情非同寻常,但且不说齐风仙君一直是天军营中人,是我们中的一员,齐风仙君当年为弟兄们而死,我们亦有恩义要还!如今难得有齐风仙君的消息,还望将军让我们同去!即便未必能帮上忙,总也想尽量尽一份力!哪怕什么都做不到,我们至少也想亲眼目送他回天,接他回天军营!」
天兵说得铿锵有力,一字一顿极为清晰。他的想法大约代表了其他人的意思,在场的天兵们待他说完,跟着纷纷点头,郑重地凝视着奉玉。
白秋听得心里感动,她因为站在奉玉身侧,也可以正面看清这些天兵们的长相,目光一扫,就将眼前的场景收入眼中。
这些天兵中的人她大都熟悉,有年轻的有年长的,有一些算年岁是不可能见过当年的齐风仙君的,但却大都是当时进入妖境的熟面孔。
当时齐风仙君将她送入妖王洞府后,以一人之力面对无尽的妖军,他身为幻境中人,已知自己在外界已死,却仍为天下苍生奋不顾身的身姿震撼了许多过去与齐风不熟的天兵,直到离开妖境后,白秋还时常会听人提起。
如此一想,尽管白秋觉得奉玉本身也没有不让他们跟着的意思,但还是扯了扯神君的袖子,小声帮忙道:「神君……」
她话还没有说出口,奉玉将眸子落在她身上,已是叹了口气。
他素来撑不住白秋有点撒娇的语气,若非还当着这么一群人的面,都想抱起来亲她了。
奉玉安抚地捉了白秋的手,望向其他人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许你们同来了?无非是秦澈一事没有头绪,且也用不了这么许多人,人太多挡着说不定反而施展不开罢了……你们若非要来,便来吧,不过不要全部都挤到凡间去,我需要人时再下来,其他时候都在天上待着看就好。」
这样的结果已是不错,天兵们喜形於色地互相对视几眼,接着便是欢呼欢腾。
白秋也为他们高兴,但转瞬就被奉玉用袖子掩住,脚下的仙云重新开始飞行。奉玉道:「走吧。」
「嗯!」
白秋眉眼弯弯,高兴地朝他笑。
奉玉看着她的样子一顿,见后面的天兵们还在欢呼,转瞬就已经从抛头盔发展到拿头盔互相砸来砸去了,似乎没人注意他们,便飞快地借着玄色衣袖的遮挡,低头在她唇上落在一吻。
甜意顺着唇角传来,奉玉看着白秋雪白的脸蛋迅速在穿过五彩仙云的阳光底下一点点变红,心中一笑,面上却镇定地转过头,继续往长安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