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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风神秀异——」

「善诗书,善清谈——」

「古今皆通,棋剑双绝,气自芳华,有如神人——」

「还是家里的贵客……」

那些年轻姑娘们的对话接二连三地进入耳中,她们也不知是说起了什么,笑作一团,忽然只听其中一人模糊地道:「……单郎……」

云母原本已经想走,可猛然听到「单」姓,她心中敏感地一跳,连忙又朝那群侍女看去。然而她们片刻之间已然走远,剩下的话竟是听不清了,不过也不知她们又说了些什么,女侍们那边又是一阵热闹。眼看她们热火朝天地聊着就要离开,云母在原地楞了楞,连忙跟了上去。

虽说不知她们口中的「单郎」是不是单阳,可这里既是单阳父母故人之家,又是他的暂住之所,「单」姓也不算太常见,可能性已是极高,云母本就一筹莫展,自是不能错过这般綫索。她跟着这群年轻女孩到了东园,首先入眼的却是一池生满白莲的莲池。

那些姑娘们走到围墙后就小心翼翼地停住了,过来看人的居然不止她们一群,围墙外早已围满了花红柳绿的莺莺燕燕。这些女孩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她们个个谨慎地躲在围墙外,拈着帕子踮着脚好奇地往外看去。

云母隐匿着身形,自是不需要躲,她一顿,下意识地也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只见莲池之中,长廊曲折,唯一石亭独立,她的视綫随着满池的清莲上移,看到眼前的景象,亦是一怔——

清风徐来,莲香袭面,亭台之中,单阳着一身白衣而束冠,眉头轻蹙,手指轻拈黑子而落。他面色认真,落子的动作却干净利落,子落棋盘犹如珠入玉盘,发出清脆的「啪」一声。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看着棋盘沈吟片刻,忽而抚掌而笑道:「服输,我服输了。想不到今日竟是三弈三负,果然后生可畏,阳儿,你的棋路——颇有乃父之风。」

单阳闻言抿了抿唇,却是不骄不躁地拱手,轻声道:「承蒙世伯让棋——」

「说什么话,我可没有让你。」

中年男子大手一挥,输得颇爲潇洒。他擡手轻轻抚了抚胡子,看着单阳的眼中满是长辈的欣赏与慈爱之色,只听他道:「阳儿,自你父亲死后,我已许久不曾如此畅快地与谁对弈过,有子若此,想来子文此生已无憾矣。」

听世伯提及父亲的子,单阳身子一颤,谦虚地低头,却是无话以对。

这时,只见那中年男子稍稍一顿,神情又严肃了几分。他似是斟酌了语言,方才压低了嗓音,说:「世侄,我有一言,愿你莫要觉得唐突……我与你伯母膝下无子,唯有一小女爱如珍宝,她的言行品貌,你先前也已见过……」

单阳一楞,视綫躲闪,脑子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却是下意识地要拒绝。谁知他方一擡头要说话,视綫却正好与站在莲池对面的云母撞上,当即顿住,欲言的话卡在喉中。

云母也没想到自己会与单阳师兄对上视綫,还偏偏是这种时候。凡人看不见她,单阳师兄勤苦又天赋极高,修爲比她这即将八尾的灵狐还要强些,自然不会看不见。而云母的位置虽是与单阳隔着莲池,其实也没有那么远,旁边的姑娘们尚且能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两句,她有七尾狐的耳聪目明,自然能将单阳与那中年男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云母原型乃是灵狐,性格许是要天真些,但终究不是真的稚童,那长辈话中之意,哪里会听不明白?没想到她与师兄对视正好是撞见了这个,她自然觉得尴尬,脸当即就有些红了。

单阳也没想到云母会来,先是惊讶了一瞬,紧接着望着云母那双清澈的眸子,竟是一时莫名地有些慌张,不自觉地想同她解释,然而此时不能开口,他面色一窘,目光居然有几分躲闪。

好在单阳性情沈稳,很快便恢复过来,眼看眼前的长辈已是要切入正题,他连忙打断他,沈声道:「承蒙世伯错爱,可惜我虽早已过弱冠之年,如今却身无长物,且我又心系父亲冤情,现在难以安定……我欣赏宛筠妹妹才情,亦待她如亲妹,可却不能……并非她不好,实在我年长她太多,又无安身立命之本,不敢承诺,还请世伯……」

那中年男子楞了楞,看着单阳不过十七八岁的面容,听到他的话方才想起他如今虽未到而立之年,可年纪也着实比外貌要大许多。不过他又想起单阳才学人品,着实面露可惜之色,过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你若无意,那便罢了。」

但想想,他终有几分不甘,又忍不住说:「我的筠儿千好万好,你今日拒了,日后可莫要后悔。」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