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历七十二年是选举年,在秋天的总统大选之前,率先进行的是各级议员和州长的选举,西林大区也不例外,整个大区有三分之一的议员将要进行轮换。
当前联邦一片和风细雨,整个社会团结有力,相较之下依然处於内乱和联邦强力渗透之中的西林大区,则显得风雨飘零,议员选举显得非常重要,为了巩固或者说守御锺家在西林政界的传统利益,老宅必须做出强有力的表态。
最近这些天,除了日常的学习之外,许乐必须经常带着锺烟花赶赴西林各地,替那些亲近或忠诚於锺家老宅的议员候选人站台助威,锺烟花身为锺家小公主,这是她必尽的权利和义务,她和许乐同时出现在那些助选集会上,自然也会引起阵阵欢呼和无数西林民众的投票热情。
除了选举之外,联邦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一场葬礼。
小姑娘上楼睡觉,客厅里的许乐打开整面墙的巨幅光幕,望着电视上面正在直播的葬礼画面,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西林是深夜,引的都特区还是清晨,宪章广场上积雪早已清除干净,只有草坪里还残留着很少的一些灰灰陈雪。不知道为什么,都特区已经进入春天,天气却依然显得格外寒冷,穿着深色风衣的政府官员,穿着墨绿色军装的将军,穿着黑色正装的联邦民众,踩着缓慢的步伐,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伴着清冽的晨风,脸上挂着悲伤与平静的神情,来送那位老人最后一程。
许乐眯着眼睛望着直播的葬礼现场,想到自己本应该在那里,却不得不留在这里,心情便有些郁结,而当他看到宪章广场正中间那副被围在数万盆白花中的黑色棺木,看到棺木上覆盖着的军旗时,这种郁结愈浓烈,久久难以挥去。
军神李匹夫遗言说的很清楚,他要葬在费城,并且是葬在费城后山而不是湖畔,因为自己已经占了那片美好的风景很多年,既然人都死了,总不能让坟墓和自己难以阻止的纪念堂继续再占下去,而且是永远的占下去。
可葬礼却要在都特区举行,这也就意味着棺木中那位老爷子的遗体不得不承受两次长途旅行,这也正是许乐不怎么舒服的原因。
缓慢移动的镜头中,望过去全然成了黑白二色,数十万民众沉默整齐地站在宪章广场上,倾听着帕布尔总统用低沉声音宣读的悼词。
舞穆的哀乐中,有鸽子飞过,这些鸽子并不是宪章广场上那些被游人喂的过於肥胖,根本无法飞翔的鸽子,而是来自遥远的东方,所以它们飞翔的格外迅而坚毅。
联邦政府从总统到副总统,从部长到州长全部到了葬礼的现场,军方从各大军区司令到各野战军长也全部来了,还有那些穿着没有肩章军装的退伍老兵哭的最伤心。议会全体议员来了,青龙山反政府军代表来了,环山四州工会代表来了。
几位看上去很虚弱的老人和一位夫人,沉默地站在主席台侧方,他们的表情平静,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连联邦新羽频道直播的摄像机镜头,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或者是不敢注意到他们。
正在观看葬礼直播的联邦民众和宪章广场上的数十万民众,并不知道这几位看上去很普通的老人,代表的就是藏在历史阴影中,民间传说中,似乎无所不能的七大家。
老人们和夫人望着正被缓缓抬起的黑色棺木,眼眸里涌出极为复杂的情绪,有对棺木中那个人的敬畏,有对他离去的感伤,也有难以掩饰的放松。
就因为棺木中那个人,籍籍无名的费城李家在这数十年间光彩夺目,不敢逼视。
那个人虽不曾真的与七大家冲突决裂,但只是像个雕像般默然坐於湖畔,便压得七大家被迫低调保守,不敢轻举妄动。
历史上这样的情况实属罕见,而如今,那个人已经逝去,联邦内谁还能压住这些大家族?
就在此时,广场上黑压压的哀悼人群忽然生了阵小小的骚动,新闻频道转播葬礼现场的中年男主播,正一面回顾军神的光辉战斗历程,一面前解着葬礼现场,他的声音骤然变化,连肃穆的哀乐都无法压住此刻的震惊情绪。
「走在最前方的是……简水儿小姐!?」
中年男主播和广场上的人们以及电视机前亿万观众,望着走在家属队伍正前方那华女孩儿,同时陷入了震惊。
穿着黑衣的简水儿怀里捧着军神的黑白遗像,李封和李在道将军分别站在她的身旁,她华张多年来迷死全联邦民众的完美的脸上,挂着无尽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