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倾城监狱
离一月份环山四州和平基金会遇袭事件,已经过去一百多天了。在这一百多天的时间里,联邦政府对这次恶性恐怖事件的调查,却似乎走进了一个无人知晓的死亡沼泽。
无论因为此事民众的气氛如何风雨飘摇,社会安定的气氛已然花果飘零,但政府的调查一直被严格地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保密措施做的极好,直至今日,联邦里绝大部分人都依然不清楚那一天,基金会大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麦德林议员是怎么死的,而凶手又是谁。
一切信息被隐藏在黑幕之后,这让外表冷酷傲气、实则敏感细腻的邹家大小姐嗅到了一些异样的味道。
黑幕往往可能代表着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政府将所有的一切压制下来,或许是为了隐藏什么,而让当事的那两个男人悄无声息死去,再也无法开口,但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那两个男人。
听到邹郁的话,利孝通吃了一惊,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她,惯常阴冷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淡淡的焦虑与警告味道。他曾经喜欢过面前这个红衣女子,事后挥挥衣袖似能忘怀,然而他终究还是关心她的。
利孝通有军人身份,虽然那件军装他很少穿,也很少去第一军区那个职位上班,但他很清楚,联邦军方的纪律措施何等森严,国防部作训基地的教学内容向来保密,更何况如果真是牵涉到那天的监控录像,那绝不是一般人能够知道消息的,哪怕她是国防部长的女儿。
「你父亲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他停顿了片刻,低下头来,第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筷子,夹了两片白玉兰清片放到面前,却没有送入唇中。
「我有我自己地消息渠道。」邹郁微笑望着他,说道:「如果有势头出来,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所以需要你的资金支持。我知道你这半年在家里的日子过的很艰难,但正如先前所说,许乐活着,你的投资才可能升值。你应该清楚,许乐如果能活下来,他所具有的升值潜力和发展空间。想当利家家主?不冒些大风险,怎么可能有大利益?」
「你不是一个很好的说客,大概你以往也很少做这种事情。」利孝通平静地回答道,没有在意邹郁面上渐渐冷漠地神情,手指轻轻地点击着筷子,说道:「我当时投资许乐,就是看好他能够像这家林园的主人一样有能力破坏某些规矩……因为我的人生必然不能按着规矩走。」
「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许乐这个人把规矩破地这么厉害,他做的这些事情,联邦里没有几个人能够忍受。」
利孝通地眼眸里闪过一丝淡淡地黯然。自嘲一笑。轻声说道:「他最开始地装备。他扔在基金会大楼外面地那个工作台。都是用我地钱买地。四个月前。政府就已经查到了我地头上。不错。家里地老人肯定要把我保下来。但我地投资惹出了这么大地麻烦。我这半年在家里地日子。不是像你说地那样非常难过。而是……根本都快过不下去了。」
他摆摆手。示意邹郁不要说话。手指脱离筷子。扶在了膝盖之上。低头沉默思考了很久很久。
「我依然坚持认为。就算政府上层有什么新地想法。但钱这种东西。在这件事情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过你坚持这样看。那你需要地时候。我给你划一笔过来。」
打破沉默之后。利孝通轻轻地拍了拍膝头。微笑着做出了回答。他望着邹郁说道:「关心则乱。你现在地心情很乱。你本来应该很清楚。像我们这些人再怎样努力。也不可能把他从那个不知具体位置地小黑屋里救出来。你现在应该去找那位太子爷才对。据我地消息。他两个月前就已经回到了莫愁后山。」
邹郁坐在餐桌旁地软垫上。偏首望着窗外一无所有地林野。没有回答利孝通地这句话。平静秀丽地容颜上闪过一丝疲惫与无奈。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以至於利孝通走地时候。都没有注意到。
她知道邰之源已经回了S1。只是最近这一年时间。她与邰夫人间地关系越来越淡。而她地太子哥哥更是已经联系不上了。
「也不知道你们这两个蠢货被关在哪里。」她的眼角闪过一丝深沉的愤怒,被联邦秘密关押的那两个家伙,只怕还根本不知道他们杀死麦德林,在这几个月里为联邦惹了多大的麻烦,又让她操心成了什么样子。
利孝通走了之后,邹郁依然停留在这间幽静的别居里,她端着手指间的小酒杯,手腕端起送下,一口一杯地饮着,过不多时,便有红晕渐渐生上双颊,更添两份艳丽,将一个正散发别样风情的女子姿容全部衬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身形瘦高的男人走了进来,极为自然地坐到了她的对面,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捧在手里缓缓啜着,姿态从容不迫,透着份掌控一切的大气度。
从进入包厢后到坐入椅中,这位三十岁许的出色男子,表现的就像是一个主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当然,林园本来就是他开的。
邹郁缓缓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面前这个世家子弟们集体敬佩的传奇人物,微微一笑,说道:「上次便和您说过这件事情,不知道您怎么看?」
林半山望着这个女孩儿,未婚先孕在世家子弟之中极为少见,虽然邹家是新起之宅,但堂堂国防部长的千金,却丝毫不以自己上一年的遭遇为意,周游交际如此自然,着实不多见。
「我在火车上见过许乐,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他微笑着说道:「然而在我的联邦记忆中。邹家千金,是一个冷血的随时可能让下属开枪杀人的女子,难道是因为怀孕地原因,竟变得心软如此?」
邹郁微微自嘲一笑,自顾自说道:「关於许乐的那件事情,我一直没办法触碰到实情,但总统官邸和议会山那边,好像都有不同看法,所以我不是很明白。」
「我只是个草莽人物。」林半山缓缓啜着杯中的酒,带着一丝欣赏之意,望着邹郁说道:「和政治有关的大事,不是我这种人能够臆测试探的,当然,我向来认为情很脏,比我们混的层次更脏,所以我也不愿意插手」
邹郁此时的心情其实有些紧张,虽然她跟随邰夫人参加茶会,见过许多联邦地权贵人物,对於联邦七大家的子弟们也不陌生,但今天面对着联邦最出名的叛家流徒,这个***最出名地无规矩者,总会有些许不安,只是这种不安被她隐藏的极好。
她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微笑着说道:「可是据我所知,基金会大楼那件事情,好像与您有些关系,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但如果他们对联邦真的有功,您难道不认为他们不应该被关一辈子?」
林半山平静地望着她,他这一世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起伏,虽然因为麦德林的事情紧张了数月,但事情一了,他地心境便又回复了高山大河般的平静深宁。只是邹家小姐忽然说出地这句话,却让他的眼眸骤然多出了几丝趣味。
「我不是利七少。我清楚,你地信息渠道不可能这些知道事情,至少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和我有关。」
林半山缓缓站起身来,「如果是邹部长的意思,其实不用要你来绕这么多的弯子。该我做地事情,我自然会做,只是联邦都没有统一意见,却想让我这个局外人来做些什么,实在不是很妥当。」
被林半山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很多事情,邹郁只有以沉默以对,却没有注意到林半山口中所说的局外人,其实大有深意。他是局外人,那真正能解决这件事情地局内人,又是什么局的人?
林半山说道:「利孝通建议你找邰家地太子爷,如果你不介意,我也想给你一个建议。」
邹郁抬起头来,认真地请教道:「请说。」
「李疯子。」林半山端着杯中残酒,笑着向门外走去,说不出的潇洒自如,说道:「我记得你和他的关系不错。」
……
……
帕布尔总统上任以后,就如同政策评论家所分析的那样,原本主要负责后勤工作的国防部副部长邹应星,坐上了部长的位置。这位三年前还只是联邦国防部总装基地主任的将军,在短短的时间内连升三级,坐上了如此显赫的位置,不得不说是一个很令人震惊的现象。
邹家依然坐在首都西郊的那个大院之中。
深夜时分,邹郁有些疲惫地推开了楼下的房门,走了进去。她看了一眼沙发上戴着眼睛正在看报纸的父亲,想到先前林半山看穿的那些事情,想说些什么,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的心里其实也有惑,前些日子父亲在书房里,有意无意地向自己透露了基金会大楼事件的某些内情,然后放任自己与那些人联络,试图将许乐和那个家伙救出来……父亲这么做,究竟代表了军方哪些派别的意志?坐在国防部长的要害位置上,他的每一次举动,毫无问都必须格外谨慎小心,这是不是父亲冷眼旁观自己忙碌的真实原因?
最关键的是,父亲这样做,究竟是受了夫人的影响,还是白色官邸那位阁下暗中有什么授意?
「父亲,我回来了。」邹郁极有礼貌地问安,自从怀孕之后,又或者说是和许乐在望都公寓同居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位原本冷酷刁蛮的大小姐性情发生了很多变化,她的骨子里或许如当初那样,但至少表面上变得知礼了许多。
邹部长点了点头,也没有问女儿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只是依然在认真地阅读报纸。
邹郁知道不可能从父亲这里知道更多的消息,向楼上走去。沙发上的邹部长抬起头来,看着女儿上楼的背影,沉默片刻后,没有开口询问,而是又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