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初成於上古年间,砖瓦残梁仿佛岁月老人,讲述着一段段可歌可泣的历史,常有儒士大家言,江东人物风貌观此地足矣。
一条条支流将广陵分割得七零八落,横为街,纵为道,小桥流水,风韵暗藏,垂柳白墙,铜环木门,时光似乎凝固於此。
贯通广陵、连接大江与小南湖的嘉水缓缓流淌,从太平楼前经过,楼船画舫穿梭其中,绿柳春风掩映两岸。
太平楼内,不少江湖人士品着清鲜味美的佳肴,议论着天下大势,说道着天地人榜的变化。
他们口沫横飞之际,时不时望向窗外,欣赏清新怡神的风景,看见杨柳树下,一群小鬼拿着木刀木剑,正分帮结派,玩得不亦乐乎。
那扎着朝天辫的领头小孩,挎着木刀,一本正经看着对面着锦戴玉的同龄人:“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我苏无名向来不耐口舌。”戴着玉佩的小鬼傲然道。
扎着朝天辫的小孩顿时指着对方道:“你耍赖!上次你输了,这次该你扮坏蛋了。”
戴着玉佩的小鬼泫然欲泣,好不容易才扁着嘴道:“好啦好啦,你说我扮哪个坏蛋?”
“哈哈,哭老人,你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 一群孩子同时叉腰大笑,“狂傲”之情溢於言表。
戴着玉佩的小鬼双手成爪,脸色阴沉:“看我冤魂十八拍!”
扎朝天辫的小孩将刀一横,“冷冷”道:
“你已经死了。”
“我‘狂刀’苏孟说过,杀你只用一刀。”
旁观他们玩耍的江湖人士们听得哑然失笑,见乌云汇聚,细雨将落,扯开嗓子道:“你们还不回家避雨,小心陆大先生抽你们屁股?”
扎朝天辫的小孩拇指按着酒窝,吐着舌头。扳着鬼脸,尖声回道:“休得聒噪,某的沾因果正跃跃欲试,天下谁人能挡一刀?”
“哈哈,这帮孩子,听说书先生的故事听得走火入魔了……”江湖好汉摇头笑道。
一滴雨水滑落,似乎昭示着即将而来的淅沥,乌云盖顶,天色变得昏暗。
小孩收起木刀木剑,正打算各回各家。忽然心有所感,似乎什么牵引住,扭头望向嘉水入城处,江湖好汉们亦是被莫名气机牵扯,纷纷打量过去。
一艘楼船缓缓驶来,每进一步,乌云就消散一分,船头傲立一位黑色劲装的男子,绑着英雄巾。右手握着一口造型奇特如伤口的长刀,整个人英武阳刚又透着几分闲适,看到他过来,便像是看到了一方世界的汇入。冲散了乌云,夺走了阳光。
“‘狂刀’苏孟!”有曾经在太平楼见过孟奇说书的江湖人士脱口而出。
刚一刀斩杀哭老人,於重重强者包围里擒走金帐武士首领的“狂刀”苏孟竟然驾临广陵了!
那一个个孩子激动得面红耳赤,涌到岸边。争相目睹“狂刀”的风姿,遥想他的种种英雄事迹。
还是自身哥哥辈的年纪,他就身成宗师。跻身地榜前三十了,英雄出少年,概莫如是!
楼船缓缓驶过,孟奇摆着造型,力求广陵人尽皆知自己的到来,传到段瑞耳中。
他上次出卖王思远却没有效果,心里肯定不甘,当魔师入过阿难净土而正道一筹莫展时,他未必不会再起心思,重新找上自己。
嘉水宽阔,涌向大江,孟奇在广陵最繁华的街口弃船登岸,走向太平楼。
这时,叮叮咚咚的琴音传来,旷如远山,清似流水。
感应之中,杨柳岸边,晓风残浪,王思远一袭白衣,点着香炉,抚着古琴,身后丫鬟捧着三思剑。
孟奇笑了笑,轻松走了过去,随意坐到王思远对面,拍着左手边树木,吼唱道:“大河向东流啊……”
抚琴的意境,高雅的气氛,顿时被破坏殆尽,王思远双手停下,等着孟奇止住粗豪的歌声。
那名熟识的丫鬟撇了撇嘴,觉得“狂刀”越来越没有雅骨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就说吧。”王思远没有情绪波动,饶有兴致打量着孟奇。
孟奇嘿嘿一笑:“某前来是为了天下武林,为了人族昌盛……”
王思远不动声色听着,没有插言,时不时咳嗽两声。
孟奇暗暗失望,若是齐师兄,肯定会配合地说“讲重点”,於是没了心情,正色道:“少林有妖族潜伏,化作杂役院执事僧,先前严格肃清魔师残留时都未发现,而某曾经在江东见过化作人族的妖物,真是没什么破绽,所以陆大先生与少林高僧都怀疑妖族有化形秘法,法身亦得全力以赴才能察觉得化形秘法。”
“贵家传承久远,对此不知有无了解?”
这是孟奇到广陵的原因之一,也是掩饰另外目的的好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