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普通的院落内,生长着一株株粗壮雄伟的菩提树,树冠亭亭如盖,带来一片荫绿。 这就是少林寺内以研修佛法,体悟禅心为旨的菩提院,向来与专心武事的达摩院并称,而且院内长老,个个武功恐怖,超脱了凡俗层次,并不比达摩院众僧稍差,几可称之为在世罗汉。
究其原因,在於少林乃佛门一脉,大部分神功都要求一颗剔透禅心,越是佛法精深,勘破红尘,越能悟道得真,突飞猛进。
菩提院一间只有十来个蒲团的禅房内,一位形如枯木,眉须皆落的老僧敲了一下面前的木鱼,声音空寂地道:“玄悲师侄,为何硬要收那真定为徒?”
丰神俊朗却满身忧郁的玄悲尚未开口,旁边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就悠然道:“玄悲师侄,老衲不反对你收真慧为徒,杂役院和武僧院的执事僧都言他专心一致,暗合佛法真意,显是身居宿慧,可那真定,在杂役院时就性子跳脱,机心甚重,到了武僧院又恃强凌弱,不合慈悲之意,如此心性,安能得我少林嫡传?”
最先开口的无眉枯槁老僧跟着说道:“真定立有大功,可嫡传之事,须得心性为上,不说聪慧淳朴,毫无机心,至少不能飞扬跋扈,恃强凌弱,按老衲之见,不如让他挑选一门绝技的蓄气篇,以作奖赏。”
对杂役院和武僧院众位僧人,菩提院、达摩院的长老们都会暗中观察,再结合执事僧给的评语做判断,以免嫡传所托非人。
当然,这也只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叛寺背佛之事,历代以来,始终少不了红尘游历后堕落的僧人,也少不了长於表面功夫,实则心性极差的劣徒,就像达摩院之中,就有好几位性格偏执的高僧,只不过对於已得嫡传的弟子,少林都尽量以佛法感化纠正,以挽迷途之辈。
因为常常皱眉,玄悲的眉心眼角都隐见皱纹,他望着前方虚空道:“诸位师伯师叔,真定在武僧院内并非恃强凌弱。真量惯来横行演武大厅,时常欺凌他人,真定所为,乃路见不平之举,虽手段有错,然心性无过。”
他是半途出家,习惯上的用词偏近於武林豪侠。
而在座僧人,都是“无”字辈的高僧,故而他称呼师伯师叔——寺内“空”字辈还活着的僧人不到一掌之数。
“以暴制暴,岂是我佛真意?”慈眉善目的老僧摇了摇头。
无眉枯槁的僧人则不喜不怒地道:“玄悲师侄,何不缓一缓,再让真定於武僧院内磨砺一段时日,尽量将他的性子磨平。”
玄悲转头看着这老僧,恭敬地双手合十:“真定年纪幼小,易受沾染,又是跳脱的性子,不能一味打磨,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还请无思师伯允弟子之求。”
枯槁无眉的老僧正是菩提院首座无思,乃方丈空闻首徒,玄悲正儿八经的师伯——他的师父乃空闻幼徒无空,在他入寺前就因妖物重创而坐化。
慈眉善目的老僧沉下脸道:“不能经受打磨,谈何研修佛法?玄悲师侄,你到底为何硬要收他为徒?”
又是之前的老问题。
玄悲眼观鼻,鼻观心,却是不开口不回答。
无思敲了一下木鱼道:“无想师弟,收徒乃自身之事,我们无需多言,玄悲师侄,日后须得担起这份责任。”
言外之意就是,若你弟子犯下大错,你这强行收徒的师父也得因此而受罚。
玄悲缓缓点头:“弟子知晓。”
…………
看着茂密清净的菩提树,
孟奇有点激动又有点忐忑,因为仗着有菩提院奖励,自己没在轮回世界兑换主修功法,若愿望成空,那自己的发展预期就会大大停滞,难有飞跃性的进步,下次轮回任务将非常危险。 正常而言,不管是暴雨梨花针补齐、血刀刀法、灵芝补气丸和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式补全,都应该排在主修功法之后的!
若没有菩提院的奖励打底,孟奇大概会选择主修功法加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式补全,大不了让江芷微等朋友搜集点普通毒针,自己琢磨着装填。
看了看菩提树,又看了看旁边专心致志走路的真慧,孟奇泛起一丝疑惑:“若说是来领取奖励的,为何要让小师弟一起?”
这个疑惑正是他忐忑的源头。
“小师弟,你最近有做什么?”孟奇忍不住开口询问。
真慧老实巴交地板着手指:“早课,挑水,早膳,识字,午膳,练武,晚膳,打坐,听故事,睡觉,师兄,我做了这些事情,嗯,还有骂戒律院。”
“不是问这个。”孟奇无语望天,“你知道为什么让你来菩提院吗?”
真慧目光炯炯地看着孟奇:“师兄,你知道?”
他看起来也想知道答案。
“好吧,我也不知道。”孟奇掩面道。
推开院门,两人在引路沙弥的率领下,进了一间禅房,里面有着两位僧人,皆是黄色僧袍红色袈裟的高僧,一位外貌年近不惑,却儒雅俊朗,只是浑身洋溢着忧郁的气质,正是孟奇见过的玄悲,一位形如枯木,满脸皱纹,眉毛胡须皆已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