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虏骑确是在那片丛林遭受伏击,死伤四五十人”
刘衍闻讯赶到东城,但他登上岳庭门城楼之前,徐惮就已率队远去,他只能看到在靠近宝山华西麓处还有点点影迹。
刘衍是看到有汉军兵卒正在七八里浅谷中收殓尸体,但依旧难以想象,在赤扈骑兵近乎绝对控制的区域里,一场小规模的伏击战,能令赤扈人最精锐的骑兵损失三四十人。
此时有五六百虏骑滞留在东城之外,就这样坐看伏击者扬长而去
赤扈人什么时候这么温文尔雅、谦恭卑逊了
结合伏兵之中有人身穿紫袍官服,结合城外虏兵这几日来种种异样,不正说明一个更令人震惊的事实
刘衍也都有些难以置信的眺望远处空无一人的旷野,眺望那湛蓝如水的天穹,但细想这不正是某人的风格吗
某人并没有因为身居高位、手握重兵而更改啊
城头之上的将卒也都在窃窃私语,内心有着隐藏不住的兴奋
“会不会是徐使君已到建邺”
“徐使君有没有亲至不清楚,但那么强的伏兵,定是京襄精锐不假不过,这也未免太强了吧也就四五十人马,却杀得虏兵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能丝毫未损、从容离去,令四五百虏骑赶过来,追都不敢追,除开京襄军赫赫威名,天下谁能做到这点”
“我猜徐使君就在建邺,京襄军是强,但也不至于如此离谱,伏兵多半是徐使君
身边的侍卫亲兵。大概也唯有徐使君亲至,才会令贼虏如此忌惮吧这些年贼虏在徐使君手里可没有少吃亏啊。再说了,天下有几人能有资格穿紫袍官服徐使君定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他亲到建邺”
“妖言惑众,乱我军心者以军法论处”
听到一声严厉的冷喝,刘衍转头看到杨茂彦黑着脸,在诸多侍卫的簇拥下,从登城道走过来。
城楼前的诸多将卒面面相觑,这几乎都铁板钉钉的事实了,他们不知道杨茂彦为何要断言否认。
刘衍额头青筋浮动,但不想军心动摇,也只能强忍住内心的愤懑,不与杨茂彦在城楼之上争吵
“弥宝见过朱相公、徐惮将军”
徐惮与朱沆、朱桐父子率队撤回到宝华山东麓;之前从宝山华杀出,打算赶过来助战的百余兵卒,已经退到一座宽谷里相候。
这时候已经确认过对方的身份,这百余兵卒确实就是建邺水师被击溃后,逃入宝华山里藏身的水军兵卒,所穿也是禁军服饰。
领头之人弥宝刚年过四旬,满脸却是风霜色,他早年乃守陵军一名普通武卒,参加过巩义、沁水、汝颍等战;迁都建邺之后,凌坚、余整二将奉旨操练建邺水师,弥宝等一批武吏也从左右宣武军编入建邺水师,在第一次淮南会战中立下战功。
在建邺水师被击溃之前,弥宝乃是第三厢麾下营指挥使。
由于
宝华山距离建邺城较近,渡江虏兵最初对逃入宝华山里的残兵清剿颇为尽力。弥宝等部被困宝华山中,不仅难与外界联系,补给也难获得。
虽说才短短二十天过去,弥宝及部众一个个都面带菜色。
也是近日来相当多的虏兵被迫调动到草汊河以西,剩下的兵力封锁建邺城都较为困难,这才解除对宝华山的封锁。
弥宝他们却是拖到昨日,才从宝华山南面的村寨那里得知靖胜侯徐怀亲至建邺的消息。
徐惮他们昨夜潜行到建邺附近,特别是今日清晨在建邺东城外树林里设伏的情形,为弥宝安排在宝华山西崖的哨岗见到。
弥宝得到消息后,一面派人联络宝华山里的其他残部,一边集结所部人马出山准备相援,却不想他们刚出宝华山,伏击战就已经结束了。
“水师真是败得太惨啊先帝与凌坚、余整将军这些年的心血,却叫那姓杨的胡乱指挥、毁于一旦这里面也有朱相公的心血啊。那么多兄弟白白牺牲了,他们不是贪生怕死,是没有捞到上战场杀敌的机会,被敌船堵在出水营的河巷里乱杀一艘艘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战船,轻易就被敌军纵火点燃,弥宝心里痛啊、恨啊陛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将凌坚、余整将军调走,叫那姓杨的执掌水师要不是徐使君赶到,大越再经历一次京师灭败之祸,那就真没救了啊”
徐惮年纪
比较轻,弥宝拽住朱沆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水师溃败的惨状。朱沆这些年追随建继帝东奔西跑、劳苦功高,也长期担任建邺知府、府尹等职,曾与刘衍短暂辖管建邺水师,因此在水军将卒之中威望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