坩埚除了锅壁坚厚之外,主要还是锅壁的多层结构使之能够承纳高温铁水。
搞清楚这点,大型敞口坩埚因陋就简,制备起来也不复杂。
十数日来徐怀参与新法的摸索、尝试,带着庄守信及其子婿、十数匠工,制出能与小型炼炉相接的敞口坩埚,很快就炼出第一炉用新法炼制的精铁。
传统的精铁炼制,是分两步进行的,是间接进行的,新法则是一步到位,可以称之“一步法”。
虽说“一步法”还有很多细节需要琢磨、改善,但试炼的第一炉精铁已经成功锻打出一批普通铁器,检测各方面性状都能称得上合格。
这层窗户纸捅开来,庄守信等人,以及参与新法试炼的匠师、熟炼匠工都极其兴奋。
他们都能看出一步法能叫直接大规模的冶炼精铁节省多少人力、物力。
军政之事有史轸、徐武碛、徐武江、苏老常等人分担,徐怀十数天留在淮渎不觉辛苦,甚至甘之若饴,却是柳琼儿在周桥坐不住,找到淮渎来,催促徐怀返回周桥。
庄守信、庄庸、沈炼等人,坐于徐怀身侧,跟徐怀厮混熟了,不那么拘礼,看到柳琼儿过来,忙站起来给她行礼。
“坐下来,哪那么多礼数”徐怀招呼庄守住、庄庸、沈炼及这些天来共同参究一步法的匠师坐下来,不要他们拘礼。
“前两天不是传来消息说新法验证效果很好,你还留在这里作甚”柳琼儿探头看徐怀身边地上摆着一堆萱纸,拿石块压着,乱七八糟画了一些像窝棚的草图。
“新法还不够完善,我琢磨着或可进一步改进”徐怀说道。
“几百年来
都是这么炼铁了,现在楚山可以说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进了一大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柳琼儿手抚着光洁的额头,娇嗔问道。
“我说给你听听,”徐怀拉柳琼儿坐下来,将底部一张草图抽出来,说道,“这是新法用的炒塘连炉,铁水自炼炉底部引入炒塘,但凝结速度太快,即便几名匠工分立左右快速搅绊,也很难保证搅绊充分所炼精铁,总是差那么一点意思。庄司事想着在方塘底下挖空建灶升火,但炒塘一次要容纳上千斤甚至两三千斤铁水炒炼,底壁需要造得坚厚才行,这又使得从底部升火作用极为有限”
“人心不满蛇吞象,你想一口吃成大胖啊,其他事你就放手不管了”柳琼儿问道。
“也是”徐怀拍拍手站起来,跟庄守信说道,“你也不用守在这里,匠作院需要做的事还是太多,我看十八里坞铁场,暂时就交给沈炼负责新法是否还有改善的余地,也一并交由沈炼带着匠师摸索”
沈炼也是汴梁匠户出身,自幼家境贫困,入赘庄家为婿,徐怀之前就见过数面,甚至都没有说上几句,但这十数日接触下来,发现沈炼除了对冶铁铸锻等法极为熟稔,博众家所长,管理匠师、匠工也有一套外,思路也甚为开阔,不拘泥于旧法旧规。
很多新法所蕴含的道理,徐怀讲出来,庄守信都有些将信将疑,沈炼却是一点即透。
徐怀决定将十八里坞铁场以及新法后续的完善,都交给沈炼接手,同时希望他能带出一批不拘泥旧规的匠师队伍出来。
庄守信在旧法铸锻等领域是大家人物,但楚山还是需要新人新气象。
“十数日都窝这里,都待腻味了,但节帅就是不听劝回周桥去,还是柳姑娘出马管用”牛二抱来将袍、甲胄,还忍不住发几句牢骚。
“你这憨货,以为天下诸事,只要负责统兵作战就万事大吉了”徐怀在柳琼儿服伺穿上袍甲,指着牛二笑骂道。
“我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襄阳拔给楚山的钱粮太少嘛节帅完全可以找陛下多讨些钱粮啊,天下哪有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的道理”牛二瓮声道。
徐怀知道牛二能说这番话,必然是听旁人说多了,只是笑了笑,也不跟他多说。
待史琥牵来马,徐怀便与庄守信、沈炼等人辞别,翻身坐上马,又将想要乘马而归的柳琼儿拉住,将她一把拉上马背,按坐在马鞍上,隔着轻薄裙裳感受那叫人心荡神移的柔软,不拒柳琼儿拒绝的说道“这些天都发生哪些了不得的大事,你在马背说给我听”
“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写邸报送来淮渎,你难道都没有看一眼”柳琼儿美眸横道。
“没有什么火烧眉毛的要紧大事,我看那些邸报作甚”徐怀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