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刻回到这边院中,中年人走进屋随意将腰间的挎刀解下来搁到桌案上,径直坐下来,陡然间却有渊亭岳峙的气势。
“虎侯,你与曾先生去州衙,郭郎君怎么说”这时候还是有人按捺不住的问道。
“我获罪削职为民,此时只是相爷座前一个闲人,你们都不要再提旧时称谓,还是唤我岳海楼的名字吧”中年人吩咐道。
“”众人嗫嚅着,却没有真直呼其名。
曾润想起郭仲熊不以为是的态度,心里有诸多不满,坐到岳海楼的下首,不满的说道“我们在这里筹谋许久,生怕出一丁点的差错,然而郭郎君却不以为意,甚至还觉得我小题大作”
岳海楼示意左右都先坐下,还是先安慰曾润道
“郭郎君并不知道郑恢、董其锋在桐柏山所行诸多事,更不清楚郑恢他们最后为王禀、夜叉狐等人设计伏杀的细情,因此不能认识到这些人的凶残、狡诈,这不奇怪只要我们心里有数,郭郎君那里愿意给我们方便就够了”
岳海楼从来都没有奢望郭仲熊这样的人物,会是什么事都对枢
密使听计从的傀儡真要那样的话,朝廷派这样的人物过来主持岚州的军政,就是大害。
岳海楼最近回到汴京,才有时间将郑恢、董其锋之前的密报翻出来,结合董成等人的信函以及泌阳县地方上禀朝廷诸多的奏报进行梳理,发现有些细节比之前别人推测更诡谲。
同时他恰恰也是料到郭仲熊不会将心思放在打压王禀之上,只要王禀安分守己,不惹事生非,郭仲熊甚至还有可能会容忍王禀在岚州蛰伏下去,岳海楼才决定亲自赶到岚州来。
今日跟着曾润身边去见郭仲熊,验证他之前的判断无误,岳海楼心里对郭仲熊当然没有什么不满,唯一的可惜是他昨天才赶到岚州,没能在岢岚城里亲眼见到徐怀、唐盘、徐心庵这几个在桐柏山绽放光芒的后起之秀。
“我们要怎么做”温润问道,“石场开采、运输以及物资供给,我都能安排,随便安插人进去,绝对不会被发现。”
“安排人混进石料场,窥着机会将王禀捅死王禀只是一个石场监当,身边就一两名老吏做事,石料场监护之事都是那些没鸟用的厢军负责,都不需要提前安排什么,刺杀之后就直接从石料场往南面的山岭逃走,曾先生将一切都推到囚犯作乱头上所有事都齐活了,需要考虑那么多做甚”有人不耐烦说道。
“少说两句,不会嫌你嘴短你们以为相爷现在还是意在取王禀的性命吗”
岳海楼瞪了那人一眼,要他老实坐回去,说道,
“之前王禀百般阻挠联兵伐燕之事,语之间对相爷也有诸多不敬,担心王禀囿于党争,而置家国大业不顾,相爷才不想容他。而现在联兵伐燕之势已成,已非王禀之辈再能阻挠,再杀他也只是细枝末节,甚至是节外生枝。叫你们跟曾先生过来,是盯住王禀及他身边人,看情况行事,非是一定要动手。此外,古今多少战事看似胜券在握、最终却功亏一匮,论及主要原因就是中枢对地方掌控不力,而旧有军情斥候、传递有太大的错谬。这场战事,枢密院一定要主导的,官家说不得也会频频降旨,要是军情出现大的错谬,枢密院却没有察觉,这里面会发生什么事,需要我提醒你们吗相爷一直想在枢密院增设职方馆,专司边州及敌境军情刺探等事,然而朝中就是有些人鼠目寸光,一定要将此权分于狗屁都不是的兵部手里,不使枢密院专擅。相爷无奈,我也只能建议相爷先派你们过来观望云中形势,以防不备。”
“原来将我们遣来岚州,是你虎侯主张啊”曾润感慨道。
“我在随大公子出使燕都时,就跟相爷提过这事,却不知道怎么一直拖延下来,”岳海楼说道,“应该是这次将王禀踢到岚州来,这两件事撞到一起去,你们才被遣过来,但你们还是太在意王禀了。你们想想看,伐燕能成,相爷功垂千古,王禀已无可能与相爷争辉,还有什么好忌惮的我回到汴京,原本想写一封书信派人送过来提醒你,但最近翻看郑恢、董其锋之前的密报,发现有一些蹊跷处,才临时决定过来看一眼的”
“徐武富死后,有一个叫徐武碛的投到董郎君门下此人应该对桐柏山诸事细情知道很多,是不是可以紧急将他调来”曾润问道。
“徐武碛这人我认得,虽然我有十多年没有见到他了,但我不信他董成愿意信他,我也没辙”岳海楼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曾润见自己两点建议都被岳海楼毫不留情面的否决,但想到他以往的威名,不敢有意见,只是低声问他有什么好办法。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照郑恢所书,陈子箫、仲长卿、郭君判、潘成虎、邬七等贼将颇有能耐,你找郭仲熊,借口调整石场、牢营及石料押运的监守人马,将这几人都聚拢到石场来,”岳海楼说道,“王禀还会不会折腾事情,这几个贼将是否如郑恢遣书所说真有几分本事,将他们聚到一起一观便知,好过我们枯坐于此胡乱猜测另外将我及老鹰安排进牢营,所有的手脚都要做干净了,不要我们去石场做苦役,却被人看出破绽”
石场开采、运输石料,一是从厢军调人,一是从牢营里调囚犯充当苦役,而囚徒在石料场受到的压榨,要比厢军将卒狠得多,曾润没有想到岳海楼会亲自假冒苦役囚犯的身份潜入石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