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桐柏山中行道迟s第一章桐柏山中行道迟(2 / 2)

将军好凶猛 更俗 4019 字 3个月前

“相公要是急于赶路,一切无事待返程时我再去见徐武宣不迟,十多年没有音信,也不差这天,”车夫坚

持说道,“蔡铤不是心胸广阔之人,侍御史陈槐、兵部给事中张扩得罪他,被贬离朝,皆在途中被盗匪杀害”

“那些事都没有什么证据,刺杀之说只是捕风捉影,卢兄不宜多想,”青衫文士不想车夫对朝堂诸公印象太

坏,分辩道,“而民生凋蔽,山野之间盗匪比往年多起来,却是事实。”

“陈槐、张扩之死,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是蔡铤派刺客所为,但不将相公送到泌阳,卢雄不放心,”车夫心里犹

觉得陈槐、张扩等人的死跟当朝执掌枢密院的蔡铤有关,暗感到泌阳后,蔡铤也未必就会放手,劝说道,“相公不

怕得罪蔡铤等贼,也不惧生死,但不能不关心萱小姐的安危啊。”

“我是戴罪之身,对蔡铤他们行事已无妨碍,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中年人想要坦然一笑,却难抑心间的凄

楚,终是忍不住叹道,“我就是担心蔡铤诸公贪功,没有十足的准备,却贸然对契丹人轻起兵衅,留下大患无法收

拾啊”

“蔡铤此贼在西军时就媚上欺下,时窃他人之功以自居,相公反对他领兵伐燕,卢雄能理解。不过,赤扈人崛

起漠北,于阴山屡败契丹骑兵,这确实说明契丹人业已孱弱,朝中诸公都以为这是我朝从契丹人手里收复燕云故土

的良机,相公以为如何”车夫问道。

青衫文士说道“赤扈人崛起阴山南北之间,屡败契丹铁骑不假,也叫契丹人在北面看上去不足为惧了。朝中

诸公也因此多主张与赤扈人联兵进伐北燕,这是看到有驱虎吞狼之利。不过,在恶虎吞狼之后呢我朝在北面要直

接面对是头恶虎啊契丹行暮,贵族官吏都贪图享受、盘剥百姓,军队也腐朽得厉害,相比之下,我朝情况要好一

些,但也并非没有忧患啊。你在军中这些年,也到过不少军镇,但除了西军有几支兵马堪称精锐外,其他诸路禁军

以及诸州厢军,你以为有多少能战之兵而百余年来,我朝冗员、冗兵、冗费积弊成患,这些都根除了吗我不是

反对借此良机夺回燕云故地,实是蔡铤诸公所谋,太过仓促了”

车夫半生坎坷,能识江湖凶险,对军国之事却不甚了了。

他向来钦佩青衫文士的为人与高洁品性,担心祖孙二人带一仆妇,在被贬唐州途中会有凶险,才千里迢迢追随

护送,然而这时候听青衫文士这番话,想要劝慰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青衫文士俄而又自嘲一笑,说道“唉,我已不在其位,多想也是无益”

女孩自幼父母早亡,她打小在祖父膝前长大,虽说耳濡目染,但到底年纪小,对军国之事也似懂不懂,这时候

笑她祖父道“兴许这些都是爷爷你杞人忧天,到最后还要被蔡铤等辈耻笑”

“但愿如此”青衫文士他挥了挥手,似要将心中的无尽烦恼跟担忧挥散去。

“相公,你与萱小姐进马车里去”车夫蓦然说道。

“怎么了”青衫文士见车夫将手伸到车辕下,将那柄拿包袱布所裹的佩刀拿出来摆在身侧,心里一惊问道。

“那崖头有人”车夫将竹笠稍稍抬了抬,叫青衫文士朝前头一座石崖看过去。

他们此时所行的路段,正翻越一道坡岗,比北面横躺谷底的淮水已经高出二十多丈;在他们正前方百余步外的

山嵴处有个豁口,两侧各有七八丈高的嶙峋石崖凌空拔起,仿佛鹰嘴横在道前。

车夫以往没有进过桐柏山,但早年在军中听旧友徐武宣说过淮源镇附近的地形,看这坡岗石崖的独特地貌,知

道这是淮源镇东首有名的“鹰子嘴”

鹰子嘴异常的陡峭,崖头往中间探出不少,四壁的青苔湿滑,看不到有什么可攀爬落脚的地方,车夫这时却有

一个人站在崖上张望过来,这叫他如何不警惕

那人的面目也看不甚清晰,只依稀看见那人腰侧似有刀柄样的物什横出;那人身形也是异常的健硕,相隔颇

远,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恰在这时候,身后又有马蹄疾驰声传来。

马蹄声似践踏在车夫的心脏上。

他侧过头拿眼角余光看见三匹快马,马背上三名络腮胡子大汉,看似猎户打扮,但车夫眼瞎了才会真当他们是

猎户。

马是百里选一的健马、弓是雕漆硬弓,腰间是长逾四尺的直脊大刀,真是假扮猎户一点都不用心啊

预料中的最坏情形,终究还是发生了

车夫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面对前后四名劲敌的围追堵截,更不知道鹰子嘴之后是否还有刺客埋伏,他情知自己能做的事很少,但也是淡

然松开缰绳,任马儿缓缓拖着马车前行。

他将裹着包袱布的长刀横在膝前,佝偻的身子这时候微微挺直起来,陡然间就像潜藏在草丛里的饿狼微微抬起

胸膛,等候着猎物接近的那一瞬间恶狠狠的扑出。

青衫文士一生经历无数的风雨,这时候枯瘦的手攥紧,青筋暴露,但他心里除了无尽凄凉外,却无意去挣扎

了。

他没有躲回车厢里去,轻轻拍了拍车夫的臂膀,说道“王禀戴罪之身已是无用,有人觉得我犹是妨碍,便叫

他们取我的性命就是卢兄武艺高强,此地又近淮源镇,他们必不敢跟卢兄多纠缠,还请卢兄送萱儿到唐

州”

青衫文士坚决的将年幼孙女推回车厢里,扯下车帘子,在车头站起身来1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