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川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往后坐靠在圈椅背上。
他抬眼去看秋香,“你说。”
秋香把她所了解到的什么秀儿常常做噩梦,夫人去秀儿的房里探望她,夫人又让莲儿去请元大夫过来给秀儿开安神药等等, 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临了, 她又加了一句“前些时日, 夫人的胃口不好,好像也是秀儿姑娘和她提及了她做噩梦的事情之后才导致的。”
阮清川是知道秀儿的, 她是妻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从苏家带过来的。
他沉思了一会儿,也想起了妻子做噩梦的那个夜晚, 妻子更是一连几天都是心烦意乱的, 乃至到了深夜都难以入眠难不成也是秀儿的缘故。
就算秀儿做噩梦后把其中的内容告知了妻子, 妻子又为何也跟着举止失常起来然后也跟着做了噩梦。
难道是巧合,还是说她们主仆俩梦到的事情是同样的如果事实真相既如此, 就不是匪夷所思所能解释的了。
聪慧如阮清川都想不通。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 俩个不同的人, 根本不会做同样的梦。
若真的说是巧合也说不过去, 也未免太巧了些。
阮清川不动声色之间,已经把这件事情所能关联到的前前后后都思考了一遍。
他原本就是敏感多思的人,现下又做了执掌权势之臣,大权在握,更习惯于控制和把握,不允许有丝毫的意外。这或许是他性格里面的阴暗部分,但所思所想已经是下意识的动作,就像是人们对于突发事件的本能自保。这种能力完全是天生的趋利避害。
秋香见主子一直不说话,屈身行了礼, 准备告退。
她都走到门口了,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回头说道“二爷,今日奴婢听夫人提及要去寺庙里拜一拜菩萨,问了大兴的哪座寺庙比较有名气,还问了远近。奴婢和夫人说了宝刹寺。”
“宝刹寺”阮清川薄唇微抿,过了一会儿,才问道“还是和秀儿一起去”
主子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全,秋香却理解了。
她点头应“是”。
阮清川摆手让秋香退下了。
他右手手指往里勾,食指和中指不自觉轻叩圈椅扶手,双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
秋香走出了书房,和外面守门的文泉打了声招呼,抬脚下了台阶。
庭院里挂着绉纱灯笼照明,散发橘色的光。一阵风出来,偶尔有做事的小厮快速走过,显得影影绰绰。
等走出了前院,跨过月亮门,就进了蘅华院。秋香终于长吁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有了缓解。
她每次私下里去见二爷,向他禀报发生在夫人身边的事情时,心里总不是滋味。除了她对二爷本人的敬畏和恐惧,还有面对夫人时的愧疚。
她是夫人身边有头有脸的一等大丫鬟,夫人对她也挺好的。
月例银子和素日里的待遇,都和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秀儿姑娘和莲儿姑娘是一样的。几乎是不分薄厚了。
秋香都能感觉出来,夫人是拿她当心腹看的。
但二爷救了她那不争气的兄长,交了罚金,使他免受牢狱之苦。当时是她求着二爷帮的忙,回报就是在夫人面前充当二爷的耳目,夫人的举动都要报给二爷知晓。
秋香现在谁也不怨,就恨兄长无耻,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做那偷鸡摸狗的勾当,结果被官府给抓了起来。爹娘求救无门,只能偷偷过来阮家求她给想个办法,想着认打认罚都行,好歹给留一条命就行。
她哪里有什么法子,但是爹娘又哭闹不止,她实在是被逼急了,原本想去求一求夫人或者老夫人的,却不料想被二爷给知晓了
今夜在外间给苏姝守夜的是秋桂,本来没秋香什么事情的。但是秋香出于对苏姝的愧疚心理,心甘情愿的和秋桂一起在外间给苏姝守夜。
月光清幽,如流水一般,洒向世间万物。
夜风再没有了白日的滚烫,变得凉爽宜人。
苏姝半夜醒来,想去净房如厕。
她眼睛都没有睁,便习惯性的摸了摸身侧,等摸到温热的手臂时,心里安稳了下来。
“姝姐儿”阮清川一向是觉浅,身边稍有动静他就能醒来,
声音里还带着刚醒来的微哑“你怎么了”
“没事儿。”苏姝往阮清川的肩窝处拱了拱,还没有全然清醒“我独自睡下时,你还没有回来。刚才就是确定一下,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阮清川“嗯”了一声,低头亲亲妻子的脸颊,十分的温柔“我回来了。”
苏姝和阮清川说了会儿话,由阮清川扶着她去了净房。
随着怀孕时日的增加,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如厕都费劲了。最难受的是,她小解的次数还越来越频繁,有时候刚从净房出来就又要进去。
苏姝从青崖院回来之后,心里便一直想着,要等到阮清川从衙门里回来后,问一问他有关贤太妃生病的事情。
但是她没有等到阮清川回来就睡下了,再后来阮清川是回来了,她却给忘的一干二净。
一直等到天亮之后,阮清川和苏姝夫妻俩坐在正房的右侧室吃早饭时,苏姝才想起来。
她给阮清川夹了一块香煎萝卜糕放到他面前的碟碗里,问道“我昨儿听母亲说,宫里的二姐姐病了”
阮清川“嗯”了一声,回答妻子“我也是昨天下午才听皇上说的,并不清楚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