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嫂子还真的会做冰糖葫芦。
她原先在家里做姑娘时, 外祖父就是卖冰糖葫芦的,每日里走街串巷的,偶尔去街市上卖, 还会带着她一起去。时日久了, 她也跟着外祖父学着怎么做冰糖葫芦,虽然不如外祖父做的好吃,但也算是学了个差不多。
阮陵宁兴奋极了,一定要和罗嫂子一起做冰糖葫芦。苏姝怕她在小厨房里磕了碰了,也跟着过去了。
阮陵宁在罗嫂子的指导下, 亲自清洗山楂,又拿着小尖刀学着去掉山楂的核和蒂。
小厨房因为有苏姝和阮陵宁的到来,相关的丫鬟和婆子都让林婆子给退下了, 怕她们行为无状冲撞了主子。
罗嫂子和林婆子也不嫌麻烦,凡事亲力亲为的。
罗嫂子在小炒锅里先放了一斤的冰糖,又兑进去了约半斤左右的清水。
林婆子坐在小兀子上帮忙烧火,还和苏姝说话“夫人,您和四小姐只管歇着便是,我唤了懂事利索的丫鬟进来给山楂穿串。”
她看到苏姝和阮陵宁已经找了竹签, 商量着要把去掉核的山楂给穿串了。
“不必了,这又不是什么重活”苏姝笑了笑, “再者, 若真的需要丫鬟们帮忙,秀儿和莲儿也都在的。”
秀儿和莲儿一直站在苏姝的身后, 手里都拿的有竹签。
莲儿也笑着说“林嬷嬷, 我啥活都能做,也很能干哦。”
小厨房的人都被莲儿逗得笑起来。
林婆子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姑娘既然是贴身伺候夫人的, 自然是能干的。”
阮陵宁今儿高兴的很,也说道“我主要是觉得自己动手很有意思,待会儿若做好了,我给母亲也带过去几串。就说是我亲自参与做的。母亲一定会夸赞我的。”
绿意从袖口里拿出帕子,给自家主子擦掉不小心蹭到脸上的水珠。
苏姝伸手揉揉她的额发,“母亲定是夸赞宁姐儿孝顺。”
吃个冰糖葫芦都能想到老夫人,也真的不枉老夫人疼爱她。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冰糖还没有完全化开,罗嫂子手里拿个汤勺不停的搅拌,就怕会糊锅底。
等锅里的水慢慢给熬干,糖香味也散发了出来,白色的泡沫变的发黄,一直在迅速沸腾的泡沫也开始缓慢起来。
罗嫂子知道这是要成了,她让林婆子立刻小了火势,开始拿着穿成串的糖葫芦在泡沫里蘸了一圈,然后放在铁制的案板上。她是做惯事情的,速度也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基本上就把穿成串的山楂给蘸完了。
阮陵宁心急,已经拿了一根晾好的冰糖葫芦开始吃了。
一斤山楂仔细算起来大约有三十个左右,共穿了六串的冰糖葫芦。阮陵宁自己吃了一串,又随手拿了一根递给苏姝。
苏姝却摇摇头,说道“我今儿有些胃酸,就不吃了。都留给你。”
统共也没有几根冰糖葫芦,阮陵宁又那么喜欢,就都留给她吧。
阮陵宁吃了一串,剩下的让林婆子找了油纸包起来。她要过去青崖院拿给母亲吃了。
林婆子答应着起身,去橱柜的抽屉里翻找油纸。
苏姝让秀儿去内室各抓了一把银裸子递给林婆子和罗嫂子,她说道“今儿亏的有你们跟着忙乎了,要不然咱们家三小姐可能就吃不上冰糖葫芦了。”
俩人伸双手接过来,脸上都带着笑。
林婆子说道“夫人太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能为主子们效劳,是奴婢的荣幸。”
林婆子太会说话了,就显得罗嫂子笨笨的,她也觉得自己嘴笨,索性就一句话“奴婢也不会做旁的活计,就是在做吃食这一块还有些心得,若三小姐以后再想吃冰糖葫芦,尽管过来找奴婢。”
罗嫂子的这一句话简直说到了阮陵宁的心坎里,她在自己的荷包里摸出来一锭约二、三两的碎银子,看也没有看就直接给了罗嫂子,笑眯眯地“你要记得你说的话,我一定会再过来找你的。”
她平日里是不出门的,荷包里也就是随便装一点零碎银子好用来打赏下人。
罗嫂子慌忙摆手,“奴婢不是向您讨要银子的”
她只是说了自己的心底话,三小姐却赏给她银钱了。莫不是三小姐误会了什么这就糟糕了,要是再连带着对夫人的印象也不好起来,就是她的罪过了夫人刚嫁到阮家,还没有站稳脚跟呢。
阮陵宁却不容分说把手里的碎银子递给了罗嫂子,“你不用多想,我知道的。”
她看到剩下的几串冰糖葫芦已经用油纸包好了,就让绿意接过来拿着。
阮陵宁拉着苏姝的手走出了小厨房。
她有些好奇“二嫂嫂,你小厨房里的人真有意思,给她银子她都不要。”
苏姝想起罗嫂子的为人,笑了笑,“罗嫂子是个实在人。”
等到阮陵宁和苏姝俩人都走远了,林婆子有些讨好的对罗嫂子说道“妹子,以后还要你多关照老姐姐我呢。”
罗嫂子本来就是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人了,现在又攀上了府里的三小姐,前途那是不可限量的。她在夫人的院子里做事,要想待遇好一些,首先要巴结好罗嫂子。
罗嫂子一愣,好端端的林婆子为何对她更加客气了难道是因为三小姐给了她银钱
她想了想,就把夫人刚赏的银裸子分了一半给林婆子。
罗嫂子笑着说道“妹子初来乍到,一切还都要仰仗着老姐姐。”
林婆子当然不会收下罗嫂子分过来的银裸子,却对罗嫂子识时务的态度很是满意。
太阳接近正午的时候最暖和,照的人昏昏欲睡。树上的泛黄叶子有了太阳的照射,甚至都带了灼热的温度。
苏姝送阮陵宁出了蘅华院,到底嘱咐了她一句“宁姐儿,每个人都有她不想说出口的事情。你不要去强求,更不要自己去纠结。或许隐瞒你,是对你有好处的。”
她不希望阮陵宁再因为对阮宣净的来历而好奇,去追问老夫人了。
阮陵宁懵懵懂懂的,却也认真应“是”。她和苏姝分别了许久,脑子里还在想着苏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想了好久,突然就明白了。
阮陵宁和绿意说话,“你说二嫂嫂是不是不想我,再向她询问关于净哥儿的事情了”
绿意笑着摇摇头,回答主子的问题“奴婢倒是觉得二夫人是不想让你再去询问老夫人了。”
她看的分明,二夫人为了不告诉三小姐实情,都宁愿哄着三小姐做冰糖葫芦了也没有必要再特意把这件事情给提出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不想三小姐再回过头去找老夫人打听。
“是吗”阮陵宁不大理解。
她又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
绿意是母亲给她指的丫鬟,最是聪明的。她虽然想不明白二嫂嫂为何要这样说,但是绿意既然明白了,她不再询问便是了。左右也不是非知道不可的事情,她不过是因为好奇罢了。
天空湛蓝,朵朵白云飘浮其中,愈发的逍遥自在。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总是要更早一些。
太阳隐在了黑夜里,又变得冷飕飕的。
大约到了掌灯时分,阮清川出现在了燕京城西城区柳居泉饭庄的二楼雅间。
接待他的正是阮家大爷和廖务海。
廖务海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皮肤黝黑,方脸,身穿棕色毛皮褂子。他的个头和阮家大爷是差不多高的,但是因为体型壮硕的原因,看着比阮家大爷显眼多了。
看廖务海的面相是粗神经的类型,粗眉大眼,大鼻头。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类型,把阮家大爷玩的团团转。但是他也同样没有料到,阮家大爷书生一样的人物,竟然也把他手里的两颗棋子弄的一颗也没有了。
阮清川一走进屋子里。
廖务海立刻起身拱手“阮大人,久仰久仰。在下廖务海,今儿能见您一面,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他关注了阮家几年之久,就是为了要和阮家搭上关系,怎么可能不知道阮清川早听说过他是病弱之人,却没有想到模样竟然是十分俊雅的,气质也很温和,比阮大爷还更像书生了。就是那一双眼睛太古井无波了,仿佛什么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这让廖务海的心里莫名一冷。
阮清川看了廖务海一眼,仅点头示意,却和阮清峦说话“大哥,你等久了吧”
阮清峦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摇摇头,“也没有。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
他自己闯下的祸事,临了却要弟弟过来给他兜底,心里已然是十分的不好受了。
廖务海看他们兄弟俩说话,他自己也不觉得尴尬,立刻唤了小二进来上菜。
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荤素皆有,还有两坛子上好的竹叶青。
廖务海亲自拿着酒壶给阮清川和阮清峦满上酒,笑着说“相逢即是缘分,让我们共饮一杯吧。”
他丝毫不记得自己曾做过什么对不起阮家的事情,好像是失忆了一样,眼神中的野心勃勃却根本掩饰不住。
去你妈的缘分吧
阮清峦都懒得看廖务海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阮清川却拎过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笑容淡淡地“我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廖务海愣了一下,随后又笑道“您不能喝酒,自然就不喝了。我陪阮大爷喝酒也挺好的。”
阮清峦拿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连廖务海的话都不接。要随着他的意思,还喝酒呢,就直接把酒杯砸到这姓廖的脸上去
卑鄙无耻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