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泉在外间守夜, 听到主子喊口渴,便倒了熟水过去这才发觉主子发了高烧。
文泉先喂主子喝些熟水,立刻去叫了文昆起来, 让他去请府里的元大夫过来。
文昆也是阮清川的小厮,和文泉一样,都是跟了阮清川十多年了。
元大夫的医术很好,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了。他原来是阮老太爷请进来府里的, 一直给阮清川把脉治病、调养身体,为人也很好。
元大夫过来碎遇居之后, 先给阮清川把了脉,然后又扎了几针,便开了药方。
一剂汤药服下去, 不到半个时辰,阮清川的高烧就退了下去。
文泉长出了一口气, 他刚才还想着要不要立刻去请老夫人过来呢, 又想着老夫人年纪大了左右折腾的也不好, 但是不请的话也会被责骂不当心还好, 主子已经退烧了。
元大夫交待文泉、文昆,“二爷身子虚弱,既然发了汗, 到天亮前是不能见风的。你们务必要好生照顾着。”
文泉连声应“是”, 又让文昆送元大夫回去住处。
元大夫年纪大了,人一老,走路都不稳当了, 还是让文昆搀扶着好一些。要不然,若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摔倒了,可真就是要了命了。
大雪下了一整夜, 到了天亮时方才停歇。
天地万物都被染上白色,房屋是白的,树木花草也都是白的。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天连着地,地连着天,分不出彼此。
阮清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他嗓子生疼的厉害,勉强扶着床沿坐起来,抬眼就看到文泉和文昆坐在小兀子上打瞌睡。
“文泉文泉”
阮清川喊了好几声,文泉和文昆才醒了过来。
文泉脸上立刻带了惊喜,起身冲到了床边,“二爷,您醒了”
阮清川“嗯”了一声,说话的声音沙哑“给我倒盏熟水过来。”
文昆动作快。
他点头答应后,立刻端了盏熟水递过去。
阮清川很是口渴。
他接过来盏碗,一仰头都喝下了。
这时候,门外却传来小丫头的通禀,说是老夫人过来了。
“嗯”阮清川愣了一下,紧接着就要穿衣下床相迎,却被文泉伸手给拦住了。
“二爷,现在外面冷的很,您好容易才退烧,可不能出去再见了风。”文昆也跟着说“老夫人过来,也是奴才去请的。”
他是和文泉商量了几句,还是决定等天亮了之后打发丫鬟过去和老夫人说一声。
“我发烧了”阮清川肩膀酸疼。
他靠着床头坐起来,文泉拿了个褐色的迎枕放在了他的背后。
文泉应“是”,随后和他解释“是昨儿夜里发了高烧,文昆去请了元大夫过来,给您扎了针又喝了一剂药才好转的。”
主仆三人说话间,阮老夫人扶着周婆子的手也走进了屋子。
文昆去搬了圈椅过来,让阮老夫人坐下说话。
阮老夫人仔细打量了儿子的神色,忍不住担忧“川哥儿,好端端的,你怎地又发烧了”
“母亲,没事的。”阮清川温和的安慰道“估计也是天气寒冷的原因,又骤然下了大雪我吹不得冷风,便病倒了。往年每每到了冬天也是如此的,您不必紧张。”
他每年的冬天都会得一场风寒,也都习惯了。本来想着今年的身体或许是好些了,虽然早都进入冬天了,却也一直是好好的。没想到还是染上了风寒。
阮老夫人长叹一声,“怎会不紧张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母亲都会跟着紧张。”
她随后又想起昨儿是儿子和儿媳妇归宁的日子,按照礼数,儿子是应该在苏家住一晚上,今儿再回来的。怎地昨夜是在阮家睡的听儿子的语气,这是淋着风雪回来的阮家吗
阮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她扭头去问文泉和文昆,语气不大好“让你们跟着二爷伺候呢,也总是不经心。二爷的身子骨一向都弱,岂能在大风大雪里来回奔走”
文泉和文昆互相看了一眼,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了,连连求饶“奴才不敢。”
阮清川摆手让他们都起来,“母亲,都是我自己的主意,和他们无关。”
他示意文泉、文昆先退下,又和阮老夫人说道“是官场上的事情,我必须要从通州赶回来处理的。”
阮老夫人一听儿子说是官场上的事情,便不再说别的了。
她倒是问起了苏姝,“川哥儿,你这一病,身边总没有个可靠的人母亲是想着,不如派了人去亲家那里请了你媳妇回来。我看你媳妇倒是个妥帖的,有她在你身边呆着,母亲也放心。”
阮清川想了想,却开口拒绝了,“母亲,我也常常是风寒发烧的,不过是小事,养一养就好了。何必还要去请了姝姐儿回来她归宁是正经的大事,以后若不是逢年过节的,她也断不能常回去通州且让她安心的住上几日吧。”
妻子年纪小,想必更是恋家的,有能回家的时候,自然该是让她回去的。他比妻子年长几岁,也更加要心疼她,就想着让她开心的久一点。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不妨事。
“你说的也对。”阮老夫人明白儿子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女子归宁,一辈子才有一次,是不应该被打扰的。”
女子不比男子,活在这世上,总是步履艰难的。若说什么时候是最自在的,一是在家里做姑娘时,二就是在娘家待着的时日。
阮老夫人是在阮清川吃了早饭后,又看着他喝了汤药,才离开的。
她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文泉和文昆,“仔细照看着你们主子,有什么事情立刻来给我禀报。”
文泉笑着应下来“您放心。”
文昆也点头说道“奴才都记下了。”
阮老夫人是坐软轿过来的碎遇居,走的时候也是坐的软轿。
风雪一停,太阳也升在了半空,随着温度的升高,积雪很快就有了融化的迹象。阮家各个院落的仆从都忙着清理院落,偶尔也说笑一两句,甚是热闹。
阮清川吃的饭菜一向清淡,这一病倒,就更是清汤寡水了。他的午饭是软糯的白米粥,一盘子清炒小白菜,一盘子鸡丝凉拌芹菜,一盘子香菇炒虾仁,一碟甜黄瓜腌咸菜,南瓜饼两块。
喝了汤药的胃口总是不佳,阮清川略略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倒是看到有南瓜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还拿起来吃了一块。
阳光又暖又好,一日便化尽了雪。朱由原也是晚上过来的阮家,他没有去拜见阮老夫人,直接过来碎遇居见了阮清川。
朱由原到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亮了烛火,却更加衬得阮清川面色苍白。
“舅舅,您病了”朱由原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