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其实大家心底都是差不多,看见朋友过得比你好就妒忌,若比你差得多就忍不住想帮人家一把。
至于哪个朋友发迹了,想去蹭一蹭好处也是有的,人同此心。
哪怕九成是为了利益,但心底只要仍有一成当初的情谊也便够了。
当夜众人继续吃酒。
大家都吃得有些醉意,郭林忽私下找到章越。
章越有些意外,郭师兄这辈子从没有求过自己,莫非今日看了也忍不住找自己帮忙。
郭林道“三郎,如今王相公的变法闹得天下沸沸扬扬,你看这到底是好也不好所以我找你来问问。”
“原来如此。”章越听郭林提及此事顿时恍然。
郭林道“你在熙河那边一直用兵,虽一直有武功,但陕西百姓的日子可是越过越苦了。我看司马学士数次叹息,哀民生多艰。”
章越言道“自李元昊起兵以来陕西百姓确实极苦,但朝廷也是想一劳永逸解决此患。”
“师兄眼下的局面是必须的,想要解决此事就必须开出一条道,此中难免有些不妥当之处,但王相公与朝廷当今所为之变法,便是化解此中的阵痛。”
郭林道“三郎,此中大道理我不太懂得,但是看如今越变法,百姓越苦,那青苗法放贷取息,各地胥吏强行摊派,还有奸官诱使百姓借钱。还有募役法也是扰民甚多。”
“若说变法,是为了朝廷开拓熙河,富国强兵我可以理解,但为何所有变法的痛楚都要那些小民来承担。”
章越道“不仅是小民,富户大室也从中出力了,也从中承担了。你说变法让小民过得更苦,我不否认,但如今便是这个样子。朝廷没有钱,兵又不强,唯有变法可以筹钱练兵,再如何也好过国破家亡。”
郭林一愣,不变法就国破家亡,他还是难以理解。
他眼前只是生生地看见,百姓的日子的确实过得差了。
郭林道“度之,你如今是龙图阁直学士,我只是一个修史的,你的眼光见识实在高我太多,朝廷的大政与方针,我看不明白,也不知如何揣测,但你一定是清楚的。”
“我只是觉得司马学士何等人,他的眼光见识亦不在王相公之下吧,但他偏偏如此反对。我想司马学士总不是奸臣,但王相公也不是奸臣,那么这件事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三郎,你说变法到如今到底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呢”
章越道“师兄,不到成功的一日,何谈利弊二字。但变法确实有不少弊处。”
郭林道“三郎,你既是知道为何不言变法的弊处呢若是能稍稍改善百姓的苦楚也是好的,你深得官家信任,又立了不世
之功,只要你说话了,官家一定是会听的。”
章越闻言不由踌躇,他知道变法有弊处,之所以没有说,是因知道王安石的性格。
自己与王安石的交情,能比得上韩维,吕公著,司马光,更何况自己与王安石的关系连个路人都不如,一旦自己言变法弊端,肯定是卷铺盖走人,皇帝都搭救不了自己。
章越道“师兄,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郭林道“三郎,我知道你有难处,我也不敢强求什么,我记得我们当初在往昼锦堂抄书时,我说咱们师兄弟二人一条心,无论是你还是我,能够走出这片大山去,去看看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广都可以。”
“你如今看到的,见识到,是我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但我很欣慰,因为三郎你看见的便是我看见。”
章越笑道“师兄还记得啊,是啊,我一直记起咱们在乌溪的日子,想起那条向西地流的山溪,还有苗家的三娘子”
郭林闻言脸倏地苍白了,一句苗三娘,让他失了好一会神。
“师弟啊,师弟,这么多年的你还是这般,我一直以为我这些年早已忘了她,但经你一提我方知我一直没忘记。”
郭林狼狈地言道。
章越捧腹大笑,看着师兄这个样子,是啊,无论是过了多少年,那个人也是如此深刻在记忆中。
郭林道“就如同那条西溪般,你说世上徒劳无功的事太多了,但光阴不会复还了,人还是应该乘着年轻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
“趁着年轻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
章越咀嚼着郭林这番话,“师兄,你是在说后悔当初没娶苗三娘么”
郭林道“有些,有时候想想哪怕是被称作登徒浪子,也好过这一辈子在悔恨度过好。我是太守规矩,男女之防。”
章越道“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我太患得患失罢了,只是有时想想害怕失去的,是不是自己从未真正拥有过。”
郭林道“师弟无论你如何为之,师兄都站在你的一边,咱们师兄弟一条心,你去办了,便也是我去办了。”
章越点点头。
s:大家新年好啊
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新年应该可以稳定更新了。
。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