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
许一凡在丢出火把,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表情肃穆,嘴唇蠕动,缓缓地哼唱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是侠义军的战歌,现如今,却成为了奴隶军的战歌,伴随着许一凡的低声哼唱,在场的奴隶军,全都跟随着哼唱起来。
震惊、诧异、骇然各种无比复杂的情绪,瞬间充斥在九娘心中,同时,也充斥在那群俘虏心中,看着眼前这群可以活不了多久,随时都可能死去的人,他们并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坦然,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吗他们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吗
当然知道,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清楚,可是,九娘在他们眼中,并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恐惧,在他们眼中只有那熊熊燃烧的烈焰。
天啊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九娘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断的问自己。
静默是这支军队最大的特点,不管是行军途中,还是在冲锋时刻,亦或者是在战斗结束之时,他们都无比的静默,没有呐喊,没有哭嚎,没有叫嚷,哪怕是在此时此刻,他们都无比的静默,尽管很多人在看着袍泽尸体被火花的时候,红了眼睛,可是,却依旧没有人哭出声来。
伴随着战歌的响起,这场不算多么宏大的送别仪式,却显得无比的庄重和神圣,这一幕,彻底的震撼到了九娘,哪怕之后过去了很多很多年,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却独独记得眼前这一幕。
在大火燃烧的时候,负责去追杀窦斌蔚等人的邢宫一行人,也陆陆续续的返回了,跟随着他们回来的,还有不少俘虏。
邢宫等人回来之后,第一时间来到火场边,原地立定,举起右手,敬礼,表情庄严而肃穆,其他人也纷纷如此。
窦斌蔚也在这群俘虏当中,他的情况并不算好,身上的甲胄早已经破损,浑身浴血,蓬头垢面,鼻青脸肿,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身上有多处伤口,脸色也苍白的吓人,可饶是如此,他还依旧站立当场。
只是,当他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十分的复杂,看向许一凡的眼神,也无比的复杂,九娘注意到,窦斌蔚看着许一凡的背影,嘴唇数次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现场一片寂静,除了火焰燃烧发出的劈啪声之外,没有其他的声响,不管是许一凡这边的人,还是那些俘虏,都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发出任何一点儿声响,仿佛他们不愿也不敢打扰这个神圣的时刻。
常言道,死者为大,不管是敌人还有朋友,在面对死人的时候,都会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
火势渐小,许一凡转过身,叫了邢宫来到一边,开始询问战况。
根据邢宫的汇报,这场遭遇战,许一凡虽然赢了,却是惨胜,一千三百人的队伍,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四百余人,其中重伤者就高达百人,还有不少轻伤者,现如今,还能继续作战的人,只有不到三百人。
窦斌蔚这边的七千人,在经过一场厮杀之后,俘虏一千五百余人,杀死五千余人,还有上百人逃走了,不过,这支军队的指挥者窦斌蔚被俘虏了。
为了抓捕窦斌蔚,邢宫这边付出了数十人战死的代价,才勉强将其制服。
听完邢宫的汇报,许一凡沉默良久,久久未言。
窦斌蔚小觑了许一凡的战力,也小觑了奴隶军的实力,而许一凡也小觑了窦斌蔚军队的战力,更小看了窦斌蔚本人,没想到窦斌蔚的反应速度会如此之快。
如果这场战役不是发生在龙门镇,而是在上阳镇的话,许一凡这边的损失绝对不可能这么大,至少可以少死不少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窦斌蔚并不蠢。
战场瞬息万变,不可预料的事情太多,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没有在去思考的必要了。
现如今,许一凡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
一夜奔袭,连续吃掉了窦志勇和窦斌蔚的两支军队,两支军队加起来一万多人,而许一凡这边只有一千余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不但打败了对方,还没有全军覆没,已经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堪称奇迹。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虽然吃掉了这两支军队,成功的切断了许凯歌的后路,可是,北宛城那边的危局还是没有解除,许一凡这边伤亡惨重,不可能继续征战,就算继续征战,以他目前的人马,也很难形成太大的战力,尽管这三百人能做到以一敌十,可是,人数终究还是太少了。
接下来,到底是继续征战,还是开始撤退,就是摆在许一凡面前最大的问题。
许一凡这边伤亡惨重,蒯罡那边肯定也好不了,凉宛镇那边的兵力到底如何,许一凡到现在心中都没数,凉宛镇的兵马应该不多,但是,许一凡给蒯罡的命令是钉死在凉宛镇。
对于拿下凉宛镇,许一凡丝毫不怀疑,他相信蒯罡能做到这一点儿,可是,想要守住凉宛镇,恐怕很难,既然许一凡已经跟燕王撕破脸了,在许一凡偷袭凉宛镇之后,燕王那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也不可能一点儿准备都不做。
按照许一凡的预计,在蓟群回到凉州,在蒯罡夜袭凉宛镇的时候,燕王军那边肯定会出动的,他们会想发设法的拿下凉宛镇,打通他们跟许一凡的联系通道的,就蒯罡那一千五百人,能守住凉宛镇吗
对此,许一凡心中没有底,不过,多想无益,不管蒯罡守不守得住,许一凡现在都不可能撤,他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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