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行惶遽不已,赶紧下车,打发那车夫走了。
他怕自己真是染上了行尸瘟的毒,一旦发作,定然控制不住的会咬那车夫,后果不堪设想
待车夫走后,孙伯行强忍着身子不适,打开了药箱,取出两根短针来,自行刺入了后脑风府穴。
盖因此穴又称“鬼穴”,灸之可治癫狂、痫证、癔病、目眩头昏、悲恐惊悸若真是有行尸瘟毒浸染,针入风府,也必有验证。
随后,他又以咒禁科之术内感脏腑,渐渐觉察出有一股异样的气息游走在血脉之中,大是凶险
虽然不知道那股异样的气息是否为瘟毒,但孙伯行仍然立刻用咒禁术封住了那股异气,而后背起木箱疾行,靠着一双腿,往京师奔去
孙伯行深知,若是中了行尸瘟,毒气必然侵入血脉,须得及早封禁才不至于发病
可是封禁之后又不能不走动,否则血凝气滞便会肢体发僵,时间长了,纵然没变成行尸走肉,也会变成僵尸
途中走累了,他便就地歇息一时,而后继续起身,奔波不停。
为此,本该两日两夜就到京师的,孙伯行却迁延了一日,直到第三天的夜里,才赶到京郊南十里的首善客栈。
跟店小二和店掌柜打了场口角官司之后,他进了房间,而后便迫不及待的取出脑后的短针查验,一望之下,针上漆黑如墨,果然是行尸瘟
孙伯行绝望了。
他知道,身中此毒,必死无疑
更为可怖的是,要不了多久,他便会丧失人性,也不会再有为人的理智,而是会像疯狗一样,到处扑咬活人,使得这瘟病一传十,十传百,流毒无穷
头脑越发沉重起来,他连服了几丸药,勉强支撑着不倒。
回眸看桌子上闪烁不已的灯花,他喃喃说道“我孙家世代为医,虽属下品,却从不害人,可怜善无善报,竟叫我身染此等恶疾罢了,孙家的累世名声不可毁于一旦,我还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吧”
孙伯行取出纸笔,迅疾的写下一封潦草的遗书,放在桌上,用镇纸压住。
转过身来,他从药箱里取出针囊,拿出一把割肉剜疮的医刀,又捏起一个红彤彤的瓷瓶,看了片刻,全放在浴桶旁的衣物案上。
惨笑一声,孙伯行把浑身的衣裳鞋袜脱了个精光,赤条条的坐入浴桶之内。
他伸手握起医刀,在左肩划拉了一下,瞬间,鲜血淋漓
忍着痛楚,孙伯行从针囊中取出一把银针,迅疾如风的插满了自己的两腿和左臂上的各处大穴,继而把自己头上、脸上、前胸、腰腹上的紧要穴道也扎了一遍,至此,他除了右臂还能动弹之外,身上别处都被禁锢住了。
“就这么着吧”
孙伯行突然低吼了一声,把舌头伸出老长,手起刀落,瞬间割掉
“呃嗬嗬”
鲜血喷溅中,孙伯行嘶声惨叫
却因为舌头不在了,他只能发出阵阵低沉的喑哑的野兽般的怪叫。
许久过后,他才强忍着剧疼,不再发声。
颤巍巍放下医刀,他拿起了红彤彤的瓷瓶,用牙咬掉塞子,调转瓶口,朝着自己左肩的伤口开始倾洒里面的药水。
倒了一半之后,他又把瓶口送入嘴里,将剩下的药水一饮而尽
随后丢了瓷瓶,他重新拿起医刀,手腕一抖,调转刀口,在手筋上一划,刹那间,刀落臂垂。
他竟无声的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