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昨夜在颍阴县借宿,今早出发,又连着赶了快一天的路程,眼瞧着就要达到阳翟县了。
陈义山一身麻衣长袍仍旧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无垢道长却满脸风尘,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一样。
他最是爱干净的人,这模样早就忍受不了了,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方沐浴更衣,整发修须。
陈义山也瞧得出来,微笑打趣道“道长,我看你左抖右筛的,像是浑身长了虱子一样,不就是尘土嘛,何必如此咱们今夜赶到阳翟县住宿,你好好洗漱一番,明早从阳翟县出发,后天就能到府城,到时候,进我家里,随便你折腾。”
无垢道长也觉不好意思,干笑道“没事,贫道还好,还好。”
陈义山“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脸色只是有些阴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是离家越近,心情越忐忑。
这并不是那种“近乡情更怯”的忧愁,而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安。
就像是,颍川郡里要出大事了一样。
“哗”
道上忽有一股狂风卷起,烟尘滚滚,刮的无垢道长接连“呸”了好几口灰,陈义山却拂袖一挥,避过风尘,喃喃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大城隍从陈重楼那里离开之后,便回到了自己庙里的泥塑木胎之上。
最近庙里的香火很旺,供上来的祭品都不错,颇有些好吃好喝的,现在可以优哉游哉的品鉴享用一下。
神案上,各色水果点心摆满了桌子,大城隍都看花眼了。
他左挑挑,右瞄瞄,还没下决心是先吃个核桃酥,还是先尝尝马蹄糕,突然间有个壮汉满脸愤怒地冲了进来,嘴里大声骂道“城隍爷,城隍爷,你到底是个什么狗屁大神啊老子以后再也不给你烧香上供了”
在庙祝的惊呼声中,那壮汉跳上前来,一脚踹翻了神案,让大城隍眼馋嘴馋的水果点心,瞬间就撒了一地。
大城隍吃了一惊,随即气的浑身发抖,他恨不得马上就显灵砸死这个粗鲁汉子
那庙祝也恼了,揪住壮汉叫嚷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踢翻大城隍爷的神案,你就不怕遭报应”
“老子不怕让他赶紧报应吧他如果报应老子了,还说明他是灵验的”
“我看你小子是害了疯病”
“你才疯了守着一个破庙,给这么一个狗屁大城隍爷当奴才说什么保佑一城平安,全是放狗屁老子四时节气都来庙里烧香礼拜,也没见他保佑过老子什么这一盘子马蹄糕还是老子从南方吴郡捎回来的,特意供给他尝尝鲜,结果烧完香回家就发现我儿子丢了城隍爷就是这么报应人的”
庙祝一听这话,气也稍稍馁了一些,道“你,你儿子丢了,该去报官啊,城隍爷日理万机,哪能家家户户都照顾到”
“老子报了官府,可官府说偷孩子的人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他们也查不出来又说一定是我们夫妻干了什么坏事,所以才遭受这报应,放他娘的狗屁我们夫妻一辈子也没干过一件坏事啊,我那儿子还不满三个月啊,躺在床上睡个觉,就无缘无故丢了,呜呜狗城隍,你不是灵验么,你不是保佑百姓么,你快还我儿子啊”
壮汉说着就哭,一哭骂的便更厉害了,跳上神台,甚至要推倒大城隍的泥塑木胎神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