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母亲和大舅母看她的眼神,已是容不得她再坚持,便索性讨长辈们欢喜,笑着说“那我吃饭去了,舅妈,别招惹我娘说太多的话,她会咳嗽。”
大舅母起身来,推着她往外去,嗔道“我伺候你婆婆这病的年份,比你年纪还长呢,好孩子,快用饭去,吃罢了歇着不许再过来,别叫你娘担心。”
七姜到了门外,周正地向舅母欠身行礼,道了声辛苦后,才被丫鬟簇拥着离开。
那之后,七姜没再被允许去照顾母亲,傍晚夕阳落山,展怀迁忙完赶来司空府,进门就听下人说,少夫人吃过饭睡到这会儿,大夫人舍不得让人叫醒。
他先来见母亲,大夫人正醒着,因卧病太无聊,命人摆了矮几在床上,自己和自己下棋。
“都这时候了,还做这些费神的事。”展怀迁嗔道,“娘,叶郎中说了,您该静养。”
大夫人声音沙哑地说“我哪一天不静养,都静养十多年了。”
提起这话,展怀迁心中一沉,说道“父亲他在宫里还没出来,皇上为了外藩的事,正与大臣们商议。”
大夫人说“到头来,所有人都是万岁手里的棋子,什么晋王要谋反,搞得人心惶惶,可皇上压根儿没放在眼里,是不是”
展怀迁苦笑“不提这些了,您少说话才好。”
大夫人咳嗽了几声,说道“去吧,去看看姜儿,娘没事。”
展怀迁却没有走,伸手加入了母亲的棋局,大夫人看他一眼后,没说什么,母子俩静静地来了几个回合。
“迁儿,你怎么了”棋局尚未分胜负,大夫人停下了手,说道,“怎么心慌意乱的,朝廷的事很棘手吗”
展怀迁摇头“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中,我们不过是跑跑腿罢了,不棘手。”
大夫人说“那你是怎么了”
满盘棋子,凌乱的棋路,皆是展怀迁的心事,他藏不住。
大夫人让儿子坐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展怀迁道“娘我从来没像今日这般恨过父亲,我恨他为了国事能丢下您不顾,可我也没能留下,一想到将来可能因为如今的不努力而落魄,害得您和七姜遭人欺侮,我也跟着走了。”
大夫人笑道“我都听见了,那会儿醒着,你和你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展怀迁眼眶泛红“娘,儿子对不起您。”
大夫人咳嗽了几声后,淡淡地说“不知天下母亲到底什么样,可我这辈子当娘,从没想过要我儿子对得起我什么。怀迁,不负了自己,不负了七姜,在娘眼里,你就足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