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帮着抄书之时,比起平常颤抖些许的手,还是让蒋泉、周留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几番追问,终于弄明白前因后果。
两人不约而同决意,之后会被梦藏生责罚也认了,停笔合书,持兵而出,于营内与那些从未见过的“同伴”交手。
等到平关城主闻讯赶往,周留已经轻取三胜,而蒋泉正拖刀走入场中。
两人有意不去邀战那个出手打伤吴树几人的男子,只是每胜一场,眼光都会随意瞥过对方脸庞。
平关城主拦下了蒋泉,将事情前后问清楚之后,也不再阻拦。哪
怕不占理,敢伤人,就要做好被伤的准备,更何况这一次,理在己方。
四名少年少女,不久就会是自己徒弟,当时面对横山城的师以风,未能站在师妹一边,如今便不能一错再错,如若不然,如何对得起师傅那一句“我的弟子,自然只需听我的话”
后来的小半时辰里,蒋泉与周留,如同点兵,彼此换着来,一个个战过去,连胜了十几场,才收手返回营内住所,只留下数十人呆立操场。
他们只听说营内还有两人,被城主的师傅,那个所谓的斩蛇人责罚,日日抄书不得外出,还颇为不屑,什么时候远猎人要做这种文人所为,简直是丢人现眼。
一战过后,那些质疑的念头,全都改换过了为什么同是凡境,实力却相差如此之大
平关城主冷淡扫视众人一圈,领着吴树几人回了城主府,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自始至终,蒋泉、周留也好,她也好,连同少年少女,没有谁开口讨要某物。
只留下那个安然无恙的男子,手中玉牌,如炽钢在手,滚烫到难以握住。
之后数日,远猎营之事传开,城内却没有什么谈论的声音,仿佛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讲述完前后之事,师徒三人已经漫步到了内城城门口,与守城的士兵笑着打了个招呼。
平关城主开口道“师傅,如今吴树几人,这些日子都在我府内抄书,有何侍卫盯着,想必他们也不敢敷衍了事,蒋大哥、周留姐姐自那日之后,也各自回到住所,未曾外出,能否”
梦藏生正施施然向前走,突然脚下一顿,面色古怪,然后又一笑,恢复先前的步调。
“我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吗念在此次出手理由正当,原本要追加的责罚就此作罢,至于吴树他们几个,少年心性
,争强好胜在所难免,但也是事出有因,反正以后是由你们教导徒弟,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好了。”
苏云川又在腹诽,这和第一次罚抄书一样,打了个全折。
平关城主点头应下了,好奇问道“我们不去远猎营吗”
梦藏生摇头,“暂时算了,先熬一段时日,若真是不能把他们的性子拧回来,赶到边境去就是了。”
平关城主不明所以,原本以为身前之人,听完讲述后会勃然大怒,出手教训中庭前来的人,却没想到仅此而已。
只是她也没有多问,反正最后都会处理妥当才是。
三人走入高楼,梦藏生又问了一句,“那个取下玉牌的人,叫什么来着”
平关城主回道“赵狂,不过他已经偷偷将玉牌放回了原位。”
梦藏生哦了一声,心里想着,真是好名字,就比小徒孙短了点东西而已。
回到府内,饶有兴致看着纸上愈发趋于工整的字迹,梦藏生有些无奈,当年自己练书法,可是几个月下来都和毛毛虫一样,修炼者就是不一样,这才多久,就已经小有所成了。
拉过自己三徒弟,看她写的字歪歪斜斜,这才心满意足,才告诫一声读书如修炼,不可懈怠。
被无辜牵扯的苏云川,郁闷吃着落峡城带来的零嘴,递给平关城主,身穿红袍的女子,只是看了一眼,却没有接过。
接下来的时日,城主府内一片安宁,偶有笙歌,而城内远猎营,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先前发生之事,祁数英去了一趟蒋泉住所,便什么都知道了。
他还奇怪为何操场上,看不见几个小家伙炼体,又为何那些陌生面孔,每每与自己对视,大多神情尴尬。
一传十,十传二十,护卫商队回归的远猎人队伍,就也全知晓了。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不是欺我城中无人那你再来欺一个看看
几乎每一天,操场上都会有人比试切磋。
胜负从一开始的相差不大,变为了越到后来,祁数英等人取胜场次越多。
梦藏生就像不知道这些事一样,每日不是留在高阁之顶,便是做些与修炼毫无关系的事。
去了木匠干活之地,看了被装潢得精致无比的马车,气得骂了一通工人们,连夜改过之后才满意不少。
又不是造出来享乐用的,做得这么奢靡干嘛。
工人们也有些委屈,明明是商人说的,要造得好看些,怎么到头来,那些装饰摆件,倒成了梦师所谓的累赘了呢
入夜之后,梦藏生还带着一帮人去了城外夜聚,若不是祁数英等人,愿以命相托,只怕也没那么轻易引出覆地蟒,这不得好好犒劳一番。
甚至最后,把蒋泉和周留也叫上了,所用名头,是说两人手艺最好,不去的话,他一人照顾不过来这么多的嘴。
不过人还是那些人,并没有多出一些。
城外火光,喧闹人声,也让城头的守夜士兵们忍不住趴在墙垛上,三两相聚闲聊。
城主说了,先前是梦师不在城中,所以需要加强防范,如今梦师回来,可以稍微随意一些,不耽误正事便可。
男子也查看了一番自己做的塑像,是否有损坏。
城门士兵还曾偷偷告密,说那些新来的远猎人,其实曾把人像身边的酒壶踢掉了,还是后来才寻回的。
换回淡蓝短衫的梦藏生,坐在白衣前辈身边,揭开壶塞,将其中酒水全部倒掉,又换了一壶新的,抬头看了月亮许久,才返回城内。
一连串看似毫无意义的举动,却让城内的赵狂他们,倍感煎熬。
斩蛇
人的脾性,来了这么久,也都清楚了,能让教学极严的对方,如此忽视,简直就像是挑明了说,从未承认自己这些人,是自己人
最为明显的,便是倒掉酒水一事,将赔礼道歉的物什,如弃糟粕,其中意味,已无需多言。
也正是因为此事,中庭来人,分做了两派。
一帮是正经来此守卫平原人族的,不想再横生枝节,而另一帮则是觉得低声下气这么久,有辱远猎人身份,应当讨个说法。
难道他一人之重,还能与三四十人相比
听着远猎营内传来的消息,梦藏生和平关城主,极有默契冷淡处置,苏云川却是每日嚷嚷着要去找他们比试一番,最后差点被罚抄书才消停。
之后某天,就在梦藏生站在某处街道上,看工人们修缮房屋,看得入神之时,繁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计,将视线汇集一处,一时间场面安静无比。
身后带着数人的赵狂,微微皱眉,抱拳说道“能否请梦师移步远猎营一叙”
眼前之人,依旧故意忽视他们,让几人心里微恼。
梦藏生抬着头,不偏不倚看向正上方,开口说道“怎么了,继续啊,干活的时候分心可不好。”
工人们微怔,然后嘿嘿一笑,又开始忙碌,行人也缓缓离开,恢复寻常。
赵狂眉眼跳动,压抑怒气,片刻后却如坠冰窟,脸色惨白。
若眼前之人所说是真的,那自己等人,莫说留在平关,就连修为是否还能保留,当个远猎人,都不得而知。
仓皇离去的赵狂,脑海里全是一句话,来自那个淡蓝身影。
“城内地牢空着呢,任君自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