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会想。
是否该揭开浓雾,触碰其掩匿的真相。
知觉恢复时,庄迭已经来到了新的梦域。
虽然同每次传送都相差无几的白光已经散去,但他的视野依然不算清晰。
空气中有种雾夜特有的湿冷,似乎被包裹在一片混合了夜色与灯光的浓厚雾气中。
幸好,这场雾似乎只是有些特殊的天气,并不是梦域中的某种视觉遮蔽现象。
虽然稍远一点就已经只剩了个模糊的形状,脚下也像是涌动着一层流动的薄雾,但近处的视线没有受到太多干扰,依然可以看到身旁的路牌和站在附近的人。
算上庄迭和凌溯,这次一共有四个人分配到了这场梦域,此刻都站在了不远的地方,彼此用不着费太大力气就能看得清楚。
“只要进入的是漂流梦域,和队长一起传送的概率就会比较大。”
庄迭沉吟着打开笔记本,快速记了两行“以后想和队长一起打游戏,就可以来这种梦域”
他一边记录,一边已经朝凌溯走过去,而后者也同样确定了他的位置,快步来到了庄迭身边。
“现在已经高级到连片头都有旁白了吗”
不远处有人感慨了一句,循着光源,朝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来人的声音有些熟悉,看到凌溯和庄迭,他的神色也透出些意外的惊喜“怪不得,我还奇怪怎么会搜索到严巡的序列号他把权限借给你们了”
凌溯笑了笑,点头打了个招呼“严博士今晚有点忙。”
“我知道他刚把书架上的书全倒出来,现在正在下单买新抹布呢。”
催眠师同样点了点头“我看他今晚解脱的希望不大,就自己先来排队了。”
他和严巡一直都是搭档,但说起这件事,也还是难以自控地抽了两下嘴角,随机充满自责地咳嗽着揉了揉鼻尖。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喝醉后跟路灯哇呀呀呀打了一架、被下水井盖跳起来暗算了的朋友。担忧和关心固然不会少,但买了果篮去探望的时候,还是很难做到完全自如的表情管理
机构里总要有一个人先积攒点前期经验,催眠师只好把搭档留在书房,自己使用临时权限进入了队列。
为了防止任务者在梦域里落单,单人的受邀者只要进入队列,就会有自主选择搭档的机会。
催眠师在列表里发现了严巡的序列号。他没听严巡提起过把权限借出去的事,有些奇怪,打算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了熟人。
催眠师对庄迭的印象很好,也一直想找机会向凌溯请教专业技巧。看到严巡原来是把权限借给了这两个人,他也就不再觉得奇怪“原来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在旅店那场梦里,他一直没来得及正式介绍自己,伸出手自报家门“柳渝,催眠师。”
凌溯同他握了下手“幸会。”
几人交谈时,最后一名任务者也已经来到了路灯下。
催眠师已经排过几个漂流梦域,有了些经验,主动打招呼道“是引导者吗辛苦了”
来人微讶,停在原地沉吟了片刻,忽然抬手,点开催眠师的后台。
在扫了几眼催眠师的数据后,他就迅速确认了是怎么一回事,笑了笑道“我不是引导者你已经成功解决了三个简单的漂流梦域,新手教程已经结束,就不会有引导者来和你搭档了。”
简单解释清楚了情况,来人又转向凌溯和庄迭,轻轻颔首“久仰,我的代号是z1,你们也可以叫我弈泽。”
催眠师吓了一跳“一级任务者”
“短期内,你们可能会频繁轮到一级任务者,任务难度可能也会稍微提高一些。”
z1的神色略显出无奈,他似乎还不太适应这种被人频繁惊呼的情况“二、三、四级任务者都比较忙低难度的漂流梦境消耗得很快。”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站在一旁的庄迭一眼。
三、四级任务者正在忙着的事就是去农场挖土豆和捡豌豆,然后举着它们快乐地刷简单任务。
而二级任务者大多都是小队长,都各自忙于和队里的策略型任务者讨论最合理的植物阵容,甚至为此向总部申请,给每个人的后台都安装了正版的植物大战僵尸游戏。
即使梦域迅速进入了收费阶段,50经验值这种极高性价比的定价也没有阻止这种淘植物热,总部已经迅速流行起了铁锅配胡子的造型。
至于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主要原因,让他们这些一级任务者被从休假中抓回来临时加班的神秘新梦主,就是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卷发年轻人
一级任务者的知情权已经非常高,z1很清楚d2的遭遇,也知道在那艘潜艇里发生了什么。
在内部会议上,他们已经分析过许多次d2带回来的那些记忆碎片,对凌溯和庄迭的印象很深,所以z1会说“久仰”倒也并不奇怪。
经过这一次的农场事件,更是让z1在面对这两个人时,油然生出了某种不自觉的慎重心态。
“凌队长”
z1看着凌溯的神色,试探着问“有什么问题吗”
“嗯”凌溯从沉吟中回神,摇了摇头,“没有。”
他只是在想,同样都是任务者,为什么其他人的代号音译都很正常,偏偏d2就能凭实力沦落至此。
同样是每次都凭借实力抽出一堆砖头,凌溯终于发现了类似的观察对象,很想找个机会,把d2的后台拆开研究一下
z1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看向一旁的催眠师,又补上了一句之前遗漏的解释“那不是开场旁白。有些时候,漂流梦域里会残留当事人的心声。”
许多人在思考或是时,也会听见那个“脑海中的声音”。
这些声音也被称作内部语言,准确来源还没有被彻底确定,只知道这种声音偶尔也会出现在梦域中尤其是当梦域和梦主的联系被彻底切断时,它们出现得就更频繁。
催眠师也曾经看过相关方向的论文,立刻反应了过来“nerseech”
z1点了点头“也可以当做是当事人在梦中的独白。”
只不过,大部分情况下,这种独白都会在机械音结束之后再响起,作为对梦域中世界观的提示和补充。
而这一次,独白却是直接覆盖了机械音,暂时还不清楚是否发生了什么特殊的情况。
z1简单解释过,又耐心地继续问道“除了这个,你还遇到了什么不太理解的情况”
“说起来确实还有。”
催眠师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一张有些发皱的纸“我在身上发现了这张车票,你们也有吗”
催眠师看向凌溯,后者揽着庄迭的肩站在不远处,点了点头,取出两张票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