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九章(1 / 2)

我家少年郎 赏饭罚饿 3954 字 3个月前

而此时少城之外, 虎豹骑的援军已经兵临城下, 两万大军组成的六个方阵潮水一样涌动着向前推进,铁蹄与步兵踏起的尘埃好似一道迷雾般的屏障,将原本皎洁的月色蒙上了复仇的阴影。

后方沦陷, 数万人的身家性命被扼于敌军之手,让这场仗带了些与以往不同的破釜沉舟。

虎豹骑放弃了夜袭的战术,直接现身于夜色之下。

城楼上的同袍早已换成了千篇一律的铁面军, 被惊动的岗哨立时敲响了铜钟,城防的警报一阵接着一阵的响起。

战马上的少年长枪指天,冷峻的脸上有不易被人察觉的急迫,“盾兵防守, 枪骑兵左右军护送冲车,随我攻城”

他一声令下,整肃的队伍中立时分列出两个整齐的枪阵,将全副武装的冲车围在其中, 旋即,少年扬鞭一甩, 在骏马的嘶鸣声中疾驰上前。

常年跟随他的人早就习惯了将军这种身先士卒, 一马当先的打发,当下百人怒吼,紧跟在其后。

“杀”

马蹄奔袭的声音如群雷同鸣,好似整面城墙都为之一震。

余飞和宇文钧赶到时,最前面的先锋军早已奔至城下,浪潮一般凶悍拍打在少城单薄的墙体上, 守城的弓箭如倾盆大雨,密布在头顶,而项桓同他身后的枪骑兵则以血肉之躯迎着箭雨奔向城门,猛兽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像一把焚尽乱世的焰火。

这是一支千百年后被后世之人提起,依然敬畏的军队。

项王一脉的骑兵,是百年间无人能够赶超的辉煌。

“到底是项桓。”余飞忍不住感慨,“手下全是些不畏死亡,视流血为家常便饭的人。”

仅仅转眼的功夫,城门口已经堆满了尸首,然而在冲车锐不可当的攻击下,年久失修的城门也隐约出现了裂痕。

一番交战下来,宇文钧在枪林箭雨中勒马,朝项桓喊了两声,知道他听不见,只好向近处的余飞交代“这里驻守的人太少了,杨岂的本队应该不在城中。我带淮生先去成都支援,大将军的人马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你们没问题的”

后者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挡开迎面射来的箭矢,“没问题,你尽管去”

两个方阵在混战中悄无声息的撤退分离,朝着另一个方向策马狂奔。

初秋已有些永夜未央的悠久漫长,少城毕竟只是附属的小城镇,杨岂连人都不愿多给,才留了几千兵马守门,在项桓失心疯的火力全开下,两个时辰不到就攻破了。

铁骑流水似的涌入街巷,尚存一命的铁面军们知道大势已去,倒也不浪费力气垂死挣扎,当下识时务的满城抱头鼠窜。

项桓披一身被血染红的玄甲,驱着同样溅上血污的白马冲进城内。

他近乎杀红了眼,却在此刻猛地捏住缰绳茫然四顾。

在赶来之前,他所有的念头都是夺回城池,找到宛遥,但眼下站在一片浓烟滚滚的战火中,看着四下逃往的人群,项桓竟不知应该怎样迈出下一步。

他要找她,可是人海茫茫,该从哪里找起

秦征紧跟着在他身侧勒紧缰绳,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有些错愕,“她们住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慢慢找”

说话间,他看见项桓忽然跃马而下,拎着枪,在无数逼仄的巷子和敞开门的院落中穿梭。

尽管毫无头绪,秦征亦翻身下马,钻进满场横尸遍野的混乱里,企图寻得一点蛛丝马迹。

“有没有看到两个姑娘,大概这么高,去伤兵营帮忙的”

“认不认识那两个会医术的姑娘”

“有两个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来城里治过瘟疫。”

他逮着沿途遇上的百姓就问,不管老少男女,张口便一通解释,但众人都只顾着逃命,回答得可算敷衍。

正兵荒马乱之际,拐角竟冲出一个慌不择路的铁面人,项桓挑开他刺来的长刀,一把揪住对方衣襟狠狠道“你们抓的人里面,可有一位伤兵营的女大夫人现在在哪里说”

后者壮实的身躯被他掌心的力道捏得无法动弹,居然还敢龇牙嘴硬“那个女人早就被我杀了”

项桓的双目不由自主地一凛,秦征还未来得及制止,他一柄长枪已经穿透了铁面人的胸膛,轻飘飘的将尸首扔在地上。

“其实应该留着再让人审问的。”秦征望了一眼脚边的铁疙瘩,“没准儿可以从他嘴里掏出话来。”

“不用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问了也是白问。”项桓抬起手,轻轻抹去下巴沾上的些微血迹,匀了匀凌乱的喘息,继续往前走。

但说不清是不是自己眼花,秦征总觉得他的身形步调明显狼狈了不少,那句“让给我杀了”想来也并非没有使他心神大乱。

两个毫无头绪的人在偌大的少城街巷里四处搜寻,满眼是落着灰烬的焦土,满目是疮痍的房屋与废墟。

就在这时,被遣去帮忙的手下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将军,前面有间失了火的屋子,听声音,里头好像关了不少女人”

秦征被这短短的几个字调动了所有的心神,当即道“快带我过去”

那是座位于小巷深处的院落,不知是什么引发了大火,滚滚的浓烟冲天飞卷,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女子的哭喊声。

项桓所有的呼吸都让那些声音逼得出不了肺腑,一群人疾奔至院外,火已经烧得很大了,秦征和他就着角落水缸里的水兜头淋下去,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往里冲。

屋内的房梁上不住掉碎渣,动静极大,项桓顶着周围灼热的温度,在一片火海里张皇环顾。

“宛遥”

火光亮得他睁不开眼,根本不清楚她到底在不在其中。

短暂的犹豫了片刻,项桓只好就近抬了一个女人先带出去。

数名虎豹骑几进几出,巴掌大的小院很快堆满了狼狈的年轻姑娘,被烟和火熏得一劲儿的低头咳嗽,清一色的炭黑脸,分不清容貌。

“当心点,先放在这儿”

火场里救人的士兵在同伴的帮助之下拍熄肩头的火。

“那屋里还有人吗”

“不知道啊”

项桓在劫后余生的人群中焦急地找着他最熟悉的那个身影,一张脸接着一张脸从他的视线中晃过,却总是没有看见自己想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