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三章(1 / 2)

我家少年郎 赏饭罚饿 4345 字 3个月前

已是朗月高升的时辰,根本记不清这场恶仗究竟打了有多久。

在一片敌我难分的混战中, 项桓只觉得有谁冲到了他身后, 扯着一把吼哑了的公鸭嗓强撑力气嚷道“将军, 后方来报, 大司马申时自凭祥关拔营出发,眼下正在赶来的路上”

那骑兵带着近乎要哭出来的喜悦,破着音大喊“将军,我们守下来了”

“我们守下来了”

他紧握着雪牙的枪杆, 以往冰冷的武器在整整两日的拼杀之下滚烫如火, 那里沾满了他的血、敌人的血、还有无数虎豹骑的血, 仿佛千万魂灵凝聚在掌心与之并肩作战。

项桓像是骤然间从某个听不见也看不见的虚空环境里猛醒过来, 他一手攥着马缰,一手扣紧战枪,狠狠地盯着不远处那支渐行渐远的军队。

忽然,好似下了某种决心。

“虎豹骑第七营”他嗓音渐哑, 但依旧雄浑有力,“全体出阵”

地窖里的火光蓦地暗了一下。

断断续续烧了两天的柴禾, 到此时显然是有些不太够用了,阴冷的地下室见不到阳光,让时间的流逝变得格外缓慢。

妇人们蜷缩在一起,过度紧绷的神经使得人难以入睡,偶尔浅眠一阵, 很快又会被外面的震天响惊醒。

此刻不知是在白天还是在夜里, 担忧了许久的众人, 隐约感觉到头顶的轰鸣声和投石带来的地动山摇正渐渐平息。

有心者开始左右观望,疑惑道“是不是打完了”

紧接着,更多的人逐渐抬起头。

“打完了吗”

但很快又陷入了惶恐之中“那我军是败了还是胜了”

“不知道啊”

青花不禁战栗地握住了宛遥的手,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能分得一点勇气与希望。

终于,有个胆大的跳了出来“我出去看看”

这是一件要命的活儿。

毕竟他们藏身之处友军也并不知道,贸然回地面,撞见的是守城的自己人倒还好,若碰到的是烽火骑,那不仅探路的得死,这一尺见方巴掌大的地儿也立马会被发现。

但是没办法,如若青龙城破,小小的地窖能偏安一隅到什么时候呢

何况他们眼下连干粮都没剩多少了。

一帮人提心吊胆地在原地等候消息。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位大胆的小伙子已离开了许久,久到众人都不抱什么念想时,他忽如神兵天降一般,喜滋滋地回来了。

“敌军退了,敌军退了”

挤在狭窄空间里的百姓们登时一个一个站了起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吗”

“是啊”他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兴奋,“袁傅半个时辰前退兵,大将军提前拔营,就快到了”

大将军这三个字像柄定海神针,把每个人悬着的那颗心安安稳稳地拉了回去。

他们都松了口气,宛遥却截然不同地露出紧张的神色,上前追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我军伤亡惨重吗”

对方微微一愣,继而如实摇头“我也不清楚,城墙那边尸首好像挺多的就是不晓得有没有折损哪位大将。”

这后半句话像锥子一样扎进胸腔里,宛遥心中陡然一沉。

她垂头,原地里沉默了半晌,旋即猛地将几包行李交给青花,“你在这等一会儿,倘若无事便先回家。”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要去打听一下。”

深冬谷地中的草衰败而枯黄,袁傅的烽火骑护送着他一路急行军。

战役的失败似乎并没有使这位名动天下的将领有过多的悲愤与震怒,那张冷铁一般的脸,总是喜怒不形于色。

他是为战火而生的人。

章和末年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注定是命运多舛的,他们一出生长至七八岁就面临着北蛮南侵,民不聊生,再大一点到十五六便是京城沦陷,家破人亡。

宣宗年间,是大魏由辉煌跌落地狱的转折之点。

世代令袁傅无法停歇,他只能马不停蹄的往前奔跑,才不会被历史那么快吞没。

三十年的纵横疆场,早已将其磨砺得百毒不侵。

“公爷,再有二十里便到铁甲骑驻扎的地方了”

青龙城已失,他们如今只能退回凭祥关附近再作打算。

然而正在此时,密林前竟突然出现了一队兵马,如铁墙一样毫无征兆的挡住了去路。

尚在左右护卫的副将急忙勒住缰绳。

马匹扬蹄嘶鸣,前肢高高悬在空中,险些将后背上的人甩到地上。

不远处,数十虎豹骑并排列阵,无一例外皆是年轻的后生,他们每个人的面颊都沾满血污,但眼神却很坚定,目光炯炯,犹如猎鹰一样犀利。

被挡住去路的袁军们好似觉察到什么,又扭头往后看,那里亦是一排神色冷峻的枪骑兵,将去路也拦腰截断,显然是想围歼他们。

袁傅眯起眼,注视着这群年龄还不及自己一半的毛头小子。

随即那队伍忽缓缓朝旁让开一条道来,不疾不徐的马蹄音朝着此处推进,手持银枪的少年将军从容驱马出阵,自暗处逐渐露出他英武的眉眼。

“果真是命大。”袁傅好整以暇地端坐着,似笑非笑道,“老夫还道你病死在流放途中,没想是季长川这狐狸使的诈。”

“你的老师的确很护短。”

项桓冷眼与他对视,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手里的雪牙好像在无声的低鸣,看见袁傅,就让他不可抑制的想起当年在上阳谷遭受的挫败,以及那后来一系列不堪回首的过往。

流淌在周身的血液滚烫得近乎要炸开,胸口像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对他重复

杀了这个人一定要杀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