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一章(1 / 2)

我家少年郎 赏饭罚饿 4720 字 3个月前

正午冬阳明晃晃的悬在头顶,巍峨的城墙上, 弩手与盾兵整肃地一并排开, 一眼望去, 是苍翠葱郁的谷地。

项桓登上城楼时已换了一身沉重的战甲, 肩头的玄色披风正随风烈烈而动。

这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但周身血液沸腾,就好像是回到许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握枪, 第一次即将上阵杀敌时的感觉。

曾经他立志做一个顶天立地, 名扬万里的将才, 无论寒暑, 练枪练剑,苦读兵书,也曾青云直上,也曾郁不得志, 身陷囹圄。

历经无数磨砺与波折,而今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这和他以往的每一场战斗都不一样。

在北境时, 他背后有用兵如神的季长川,在凭祥关时,面对突如其来的诈降夜袭,他打不过还能跑,也有路可退。

而如今, 他站在这里, 身后是一座城, 城里有他要守护的人,手里握着最后一次机会。

如若不成,便只能万劫不复。

项桓握着雪牙闭目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黑瞳中是熄灭已久的熊熊烈火。

“开城门列阵”

袁傅的大军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兵至青龙城下,高耸的门楼在远处遥遥伫立,藏青色的大旗正迎风狂舞。

身披玄甲的武士目光如炬,刀削斧劈般的面颊上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袁傅和季长川的用兵习惯不同,他没有那么多面面俱到的心思,出兵险而果决,往往有狂傲不羁,破釜沉舟的气势。这一点,项桓和他很像,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后生小辈格外留意,也不介意放他一条生路,甚至起初他还有些期待,想看看这个孩子最后能怎样过关。

只可惜后来听说死在了半路,实在是天生命浅,与乱世无缘。

干他们这一行,没有一身硬骨头,是活不长久的。

袁傅将大军停在城外,他带了六万烽火骑弃关突围,这差不多是手中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了,三天之内攻下一座城池,时间对他而言已经是十分充沛。

知道季长川一早就安排了人守城,但袁傅其实并没有把他那几个年轻的学生放在眼里,经历太浅,哪怕有资质也并不足以畏惧。倘若是季长川本人驻守,他或许还能警惕几分。

甫一整顿好士兵,袁傅当即简单粗暴地下令准备攻城

身侧骑白马的随从取出青龙城的地图,似乎正想问他的意思,不料袁傅却一抬手推了回去。

“不用看了。”

“兵临城下还看地图的,也就不必想着能打赢这场仗了。”他手握缰绳,任由自己的战马微微踱步。

“龙城门户有六,朝南最近的是安定门,此刻应该有三万以上装备精良的弩手和骑兵等着与我等交战。”袁傅眯起眼,利刀般的眉目间竟有些不紧不慢的意思,“我们,不打南门。”

他忽然扬鞭一指,“打西南,破军。”

随行的一名主将立即拍马,领命出战。

这是跟了他数年的参将,姓文,时年三十,也算是后起之秀了。

前方中路军,一千人探路的骑兵先行出发,文参将则在列阵在后,静静等待。

这是攻城前惯用的手段,以此探明敌军形势,倘若城门坚固难守,或许会退回另做打算,若是附近并无埋伏,并有机可乘,才会派探子回禀,放大军前行。

斥候们拉紧缰绳,驱马小心挺进,走到离城池数里开外,骏马们便戒备的骏马慢了下来。

然而奇怪的是,通向城门这一路却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快至城下了,才隐约看到零星几个沿途巡逻的士兵。

双方刚刚交锋,还没来得及喊“杀啊”,魏军们却好似非常意外,连武器都有些拿不稳,当下神色慌张,掉头就朝城内跑,留给一帮斥候一大片白送的空地。

从未打过这么便宜的仗,后者面面相觑了半晌,立马折返回去如实禀报参将。

“袁公料事如神。”饶是袁傅不在身边,他仍旧由衷感慨,“西南门的防守果然空虚”

武安侯对于烽火骑而言一直是个不朽的神话,几乎所有人都将他的军令奉为圣旨,久而久之多少也产生了些依赖。

三十岁的参将大小战役经历了不下百回,纵然不能运筹帷幄,也有决胜千里之质,倘使没有袁傅之前的那句话,此刻他只怕还多少会生一些提防之心。

文参将当下领了三万兵马,浩浩荡荡地出发,骑兵打头阵,步兵压后,甚至连投石车他也不着急带,只让其慢吞吞地在后跟着。

大军压境,马蹄将周遭的山林踏出一股强劲的风,在官道间凌冽的吹。

这附近果然戒备松懈,偶有几支负隅顽抗的巡逻军出现,根本不必他下令,瞬间就被大军的马蹄踩成了肉饼。

紧随在后的将士环顾左右,猜测道“想必是城中兵马不足,此刻尽数守在了南门,别处就自然无暇顾及了。”

参将在马背上冷哼,“季长川啊季长川,你也有今天。”

“小小青龙城,不过如此。难为袁公还这般小心,倾尽兵力,如临大敌,我看只用一万骑兵,足以应付。”

“将军说的是。”

队伍正高歌猛进,前面疯跑等着抢功的铁骑猛地踏过一片平地,马匹有着动物的直觉,率先发觉脚下的异样,然而已经迟了,只听一声平地炸雷,狂奔的骑兵中骤起一道浓烟滚滚的火光。

马匹尖利的嘶鸣,近乎整个儿的立了起来,参将好悬才没被甩下地,他勒紧缰绳在原地打转,扬声问“怎么回事”

“参将是雷火弹”

四周烟雾弥漫,有人呛着气咳嗽,“这地上居然埋了雷火弹”

他此时才意识到不对,蓦地大喊,“全军停下有埋伏”

参将试图拽住有些失控的战马,在大片难分彼此的浓雾里吼道“阵型不要乱,找准附近的人,立刻列队”

四周的马蹄依旧凌乱,他气得咆哮“我命令你们列队”

正在这时,纷杂的马匹嘶鸣声中蓦地混进来了无数凌厉寒冷的劲风,好似有什么划破空气,无孔不入的袭来。

伴随着雨点般的“嗖嗖”动静,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可大军依旧混在了烟尘里,他们马蹄渐起的尘埃甚至还为这场大雾添砖加瓦。

隐藏在暗处的射手与枪骑兵们终于纷纷现身,而原本应该稀稀拉拉的城墙上,数千虎豹骑好似鬼魅般冒了出来。

他们手握兵刃,举着武器低声怒吼“杀杀杀”

这些吼声渐渐聚集,又慢慢涟漪似的扩散开,汇成了足以响彻云霄的可怖声浪。

“杀”

大片马蹄声渐次逼近,而困在浓雾中的人却根本分不清那声音究竟是从何方发出,在四面混沌的状态之下,只觉漫山遍野皆是伏兵

参将只能用力挥舞手中刀,抵挡着说不准何时何处会冒出来的冷箭,重重的迷雾里,眼见迎面一个黑影奔袭而来,他想都不想一刀砍下去。

鲜血四溅

这名烽火骑还没来得及让他别动手,头颅已应声而落。

参将根本无暇去心疼错杀的战友,成百上千的箭矢逼得他难以抽身。

“将军”手下满脸是血地跑过来,“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快去通知本队支援。”他吼道,“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