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桓被他扇得别过了头,然后又悠悠转回来,一口血水迎面喷过去。
萧太尉避之不及,让他糊了一脸,这回真的是暴怒不止,猛地将项桓摁在地上。
“妈的,这贱种给我打”
他一声令下,背后的禁卫左左右右地攻上来,这群人手中拎着木棍,或有刀却不出鞘,好像并不打算轻易要其性命,只纯粹泄愤似的一哄而上,拳打脚踢。
铺满乱草的地面,被围攻的少年低头紧紧的拽着身侧的干草,他手腕上的铁链死死绷紧。那些拳脚纷纷发疯似的踩在他的背后和手肘。
他好似撑着地想要起来,碗口大的一根长棍忽十分狠厉地劈在其大腿处,发出一声让人心悸的声响。
站在一旁的推官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感觉那人的腿骨仿佛已被打断。
“给我往死里打”
一滴乌黑在散乱的发丝中滴下,不多时汇聚成溪河。
萧太尉阴测测地抱着双臂,冷笑着朝项桓道,“放心,我会留着你一条命的。”
“少说还有十个人,在后头排着队等着报仇雪恨呢,哪能这么轻易地饶过你。”
“是,项,少,爷”
项桓强撑着支起身,他永远不愿在任何人面前低头,饶是膝盖骨再疼,也从始至终一声未吭。
然而有人却一脚狠狠踩在他的后脑勺,迫得他不得不将脸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
“还敢起来”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额头重重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子上,他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项桓看着日光照亮的那块方形,心中忽然空洞地想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难道这都有错吗
我有错吗
他五指用力扣紧冰凉的石墁地,伤痕累累的指尖在冷硬的石块间划出数道带血的痕迹。
窗外的乌云间闪过一道明亮的光,伴随着山崩地裂般的轰鸣,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劈开沉寂。
武安侯府的书房内,袁傅将棋子仍回盒中,胜券在握地靠在帽椅里。
一局,他赢得毫无悬念。
“侯爷的棋技又强劲了。”对面的下属垂首恭维。
“太清楚对方的实力,这种棋下得就不那么好玩了。”袁傅懒洋洋地冲他一笑。
“那陛下对侯爷而言,也是无趣的那一类”
他不紧不慢地抓着棋子把玩,“要扳倒沈煜身边的人,太简单。他这个人,锱铢必较,除了自己谁都不信,虽有谋略却作茧自缚,就像他惦记着茹太后那件事,非得同我争个你死我活一样。”
袁傅摇了摇头,“善藏者,人不可知。”
“我若是他,将韬光养晦,不露圭角。他与我比,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等老夫花甲之年,杀我,还不跟探囊取物”
他冷笑,“所以这种人终究成不了大器,迟早有一天是会众叛亲离的。”
帘外的春雨突如其来,狂风开始大作,将才冒头的桃花打得遍地凋零。
项桓的案子到底是在朝中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由于牵连着整个项家,兹事体大,若真要祸及三族,自大魏开国以来还是头一次。
有文臣上书请求从轻发落的,也有义正言辞表示要严惩不贷的,早朝闹得不可开交。项南天为官多年,总有几个同僚帮他说话,相比之下,项桓那边便凄凉许多。
宛延坐在偏厅内叹气,也觉得有些惋惜。
“项家这回的劫,恐怕是真的躲不掉了。陛下雷霆震怒,私通敌国的罪名一旦敲定了便是个死。”尽管他同项南天不和,但共事一场,也并非那么想看见他一败涂地的。
宛遥追问道“难道朝廷里就没人替他们求情吗”
“倒是有人替项南天求情的,至于项桓就”谁让他小子树敌无数呢,没有趁机落井下石的就算不错了。
宛延低头喝了口茶,“所以三司会审,项家人判的只是查抄发配,唯有项桓一个是秋后问斩。”
前往南燕的大军折损五千,而对方还是诈降,皇帝丢在外面的脸面总得拿人偿还。满朝文武,不是挨过项桓打的,就是看他不顺眼的,余下的作壁上观,都不愿意自找麻烦。
她听得微微怔了一下。
“爹爹我已经尽力了,人微言轻,没有办法。”宛延看着她的表情,替自己辩解,“丫头,人各有命,天意是强求不来的。往年顶多在他坟头烧一炷香,咱们也就算仁至义尽。”
宛遥沉默了很久,最后深吸一口气,问得很轻
“我能不能”
“去看一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