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奇听了这话,不禁眉头皱起,心想这劳什子的光明圣教向来在南方数省活动,声势颇大,近年来颇有北上之势,频频派人相邀北方的帮派入伙,帮主既是不愿,找些话敷衍搪塞过去就是,又何必硬杠他见来的这个人穿一身黑衣,神情彪悍,目露精光,眉间一粒黑痣,甚是惹人注目,却是认得的,知他是光明圣教的风云使者,名唤董迪,此前往来联络的正是此人,也算的上有几分相识,便赶忙上前,抱拳拱手,招呼道“董圣使突然大驾光临,真是令人意外。此地简陋,这就请董圣使移步到镇上的花月楼,容鄙帮替圣使接风洗尘,入教之事,我们边喝边谈。”
他料知这董迪为人傲慢,自矜其能,只须示以恭顺,言语上将他捧成光明圣教里如何如何重要的人物,再告之以眼下入教的种种难事,许之以来日方长,多半就能哄得董迪大拍胸脯,答应回教复命时替马帮说话,如此这般,一来二去,便又能将此事拖延下去,却不料这一回董迪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沮丧,说道“老丁,这回我可帮不了你,马帮到底入不入教,今天便要有个说法。”丁奇一惊,不由得脱口问道“催得这么急吗”
他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笑声,有个声音说道“丁副帮主,你也莫要怪他,董圣使因为替马帮说话,已经被教主责罚,险些连风云使者都没得做了。今天就算你请他喝光花月楼所有的酒,包下花月楼里所有的姑娘,他也不敢答应你。”丁奇浑没料到身后站得有人,赶忙往旁边一跳,人在空中,打了个转身,等站稳脚跟,这才看到,对面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体胖如球,矮的干瘦如柴,说话的正是那高胖之人,就见他满脸带笑,笑口常开,似乎世间有数不尽的乐事,可供他取乐,而那矮瘦之人偏偏哭丧着脸,还没说话,
已经连着叹了好几口气,似乎触目所及,无不勾起他愁绪满怀,萦绕胸中,难以排遣。
丁奇见这两个人行迹古怪,正自猜疑,就听那高胖之人大笑道“董迪,我说得对不对”董迪见着这两个人,甚是畏惧,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应道“属下鲁钝,先前未能领会教主法旨,所以才没将差事办好,幸亏两位护法指点,这才明白教主的苦心孤诣,每每念及他老人家心系苍生悲天悯人的胸襟,就觉得辜负了教主的重托,实在是羞愧之极。”
高胖之人一边听他说,一边不住点头,笑不绝口,连连说好,那矮瘦之人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叹道“唉,只盼你莫要口是心非才好。”董迪哪敢辩白,赶忙说是,那矮瘦之人顿时恼怒起来,恨恨地说道“我劝你莫要口是心非,你偏要说是,这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口是心非了”董迪吓得赶忙跪倒,连连磕头,大呼不敢。高胖之人又是一阵大笑,拍了拍矮瘦之人的肩膀,笑道“你就莫要逼他了,谅他也是不敢。”矮瘦之人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候丁奇脑中如电光石火一般,想到两个人,心想莫非是苦乐护法到了他虽未见过此二人,却素听传闻,说他们的武功之高不弱于中原各派掌门,办起事来手段毒辣,令对手望风丧胆。他着实想不到,为了拉拢区区一个马帮入教,光明圣教居然派出了这等人物,再想到孟霁云性情刚猛,嫉恶如仇,要说服他委身入教,怕是比登天还难。丁奇素来精明,江湖经验老到,平日里迎来送往替马帮挡下的麻烦,并不比孟霁云拳脚上立的功劳要少,眼前这件事该如何摆平,却是殊无把握,不由得急得背上冷汗直冒。
就见高胖之人面上带笑,朝孟霁云一拱手,笑呵呵地说道“孟帮主,我家教主久闻大名,思贤若渴,特意派我们两
个前来,盛情相邀。你入教以后,我就把这欢乐护法的座位让给你。”他看到孟霁云怒目而视,默然不语,便用手指了指身旁的矮瘦之人,笑道“不过以后你与这位愁苦护法搭档,这苦乐护法的名头要改,改成苦怒护法好了。”他自顾自说起来得意,又是一阵大笑,旁边的愁苦护法却是大翻白眼,想要说话,又顾忌自己言语尖刻,怕误了大事,终于忍住。
孟霁云心中也是暗暗吃惊,虽是并不惧怕,到底担着马帮上下几十号人的身家性命,不敢贸然得罪了对方,正自沉吟,欢乐护法笑道“孟帮主何必多虑,我给你介绍一位老朋友,入教的好处,你听他一说便知。”他朝身后招了招手,笑道“铁帮主,你还等什么”
从他身后应声走出一人,走到苦乐护法面前,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属下铁千秋见过两位护法。”此话一出,不仅孟霁云大吃一惊,在场游龙帮的帮众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只见这个人四十开外的年纪,生得虎背熊腰,面型方正,相貌堂堂,可不正是游龙帮帮主铁千秋。说起来,这铁千秋原本生性暴躁,性如烈火,往往与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故此才与马帮势成水火。此刻他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低眉垂首,一脸的恭顺,大声说道“属下是个粗坯,原本活得浑浑噩噩,只知道与人争强斗气,蒙两位护法点醒,这才入得我圣教半天功夫,已然觉得如获重生,不仅满心欢喜,就是全身的筋骨都觉得轻松了许多。自今日起,这世上再无铁帮主,只有一心一意追随教主的属下铁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