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傻,真的,之前怎么会一门心思想着要将巫洛阳推开呢?如果没有她,巫洛阳的世界或许一样多姿多彩,但是没有了巫洛阳,她的世界便只会是一片荒寂,永远不会体会到此刻这样美妙的感受。
那个无形的、始终套在她身上的枷锁不知什么时候被破开了,苏玉炯好像在一瞬间也恢复了青春。
她亲吻自己年轻的爱人,以热情回应热情,以急切安抚急切,以渴望填平渴望。
……
巫洛阳逐渐意识到,“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话,似乎是不假的。
至少她那位年长的爱人,就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热衷与她亲密,而且精力也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充足。
她本来以为,苏玉炯应该是那种禁欲又克制的类型,即使在这种事情上,也应该是彬彬有礼的,点到即止的。甚至在苏玉炯躲着她的那段时间,巫洛阳还想过,就算苏玉炯不喜欢身体上的接触,想跟她搞柏拉图,她也可以接受。
结果苏玉炯是一座火山。
表面覆盖着坚硬的岩层,巍然不动,内里却全是流动的岩浆,只等待一个机会爆发。
这让巫洛阳觉得,即使只有两个人相处,没有任何盛大的场面,每一天也都是热烈而绚烂的、令人沉醉的。
甚至有时,王姨还在厨房里忙碌,她们坐在沙发上说话或者看电视时,苏玉炯都会突然凑过来吻她。而且每一次她都有理由,或者是巫洛阳看了她一眼,或者是巫洛阳对着她笑了,她觉得巫洛阳在期待一个亲吻,于是就亲了。
这样肆无忌惮,难免会被撞到。
王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跟在苏玉炯身边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却没怎么见过她这一面,难免有种撞破了秘密的不自在。但时间一长,也就逐渐淡定了。
有一次,巫洛阳私底下试探她的态度,她还一脸理所当然地说,“老房子着火嘛,大家都懂的。”
巫洛阳立刻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某种意思,忍不住追问,“她以前……我是说,和前面那个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吗?”
唉,明明已经决定不去问苏玉炯和朱明月的过往了,可是一不小心听到一丁点消息,又忍不住打听。
王姨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至少我从来没见过。”顿了顿,又说,“不过,应该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她们说是住在一起,但是各自都还有别的房子,又都忙,回别墅的时间也不多,越到后面越少。”
“原来是这样。”巫洛阳满意了。
毕竟是十年的感情,有时候她难免会多想。不过,换一个角度去想,十年时间,也许她们的感情早就已经被消磨掉了,然后才顺理成章地分开。
既然如此,她当然要表现得更加大方一些了。
不过,事实上,她也没有多少表现的机会。因为苏玉炯和朱明月的工作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也许有一些共同认识的人,但都不会不识趣地在苏玉炯带着巫洛阳出双入对的时候,在她们面前提起另一个人。
说到一起出席公众场合这件事,苏玉炯原本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只是巫洛阳太爱画她了,只要看看她的画,该说的不该说的大家都知道了。随着巫洛阳的名气越来越大,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隐瞒也就毫无意义了,两人索性大方一些。
自然也引起过一些议论和猜疑,不过时间是个最神奇的存在,能将所有的东西都描绘成另一番模样。
她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有人觉得这不过是财色交易。
在一起的第三年,有人认为是巫洛阳为了前程攀附苏玉炯。
在一起的第五年,有人认为是苏玉炯利用自己的势力圈养巫洛阳。
但等她们在一起的第十年,人们提起这一对时,已经渐渐统一口风,相信她们是真爱了。不仅是因为她们这么多年仍在一起,更是因为她们十年如一日的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十年之约已经到了,但无论是巫洛阳还是苏玉炯,都并未因此产生多少紧张的情绪。
这十年的时间里,她们已经如此紧密的侵入了另一个人的生活中,同时也让对方进入自己的生活。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彼此之间都早已密不可分,而且也都没有分开的想法和打算,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可紧张的了。
这时,苏玉炯当然已经猜到,巫洛阳当初这样要求,无非是给她一个松口的理由。
然后,再用十年的时间向她证明,不是每一对恋人都会在时光中渐行渐远,走到不同的道路上,最终分开。
也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苏玉炯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始终十分重视,健身更是一天都没有停下来过。所以尽管十年过去,当她和三十岁的巫洛阳手挽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外表依旧看不出太大的差距,是所有人眼中非常登对的一双璧人。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彼此之间的差距非但没有像苏玉炯一开始想象的那样拉大,反而变得越来越小了。
当她们一个二十岁,一个四十岁的时候,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都认为双方之间的年龄差很大。但当她们一个六十岁,一个八十岁时,她们在所有人的眼中,似乎变得没什么分别了,也有了一个共同的称呼——老人。
青丝成雪、壮年已暮,她们仍然携手与共,风雨同舟。
……
巫洛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包裹着自己的红色火焰,它们跳跃着、舞动着,在她睁眼的瞬间,在她身前勾勒出了一道人影,而后火焰隐没,巫洛阳看到了一张已经熟悉到刻入骨子里的脸。
没错,在小火开始选择世界之后,特别是在巫洛阳封印记忆进入小世界之后,小火每每都会动用自身的权限,为每个世界的主角“整容”,让她们看起来至少有四五分像自己。
在小世界里的时候,巫洛阳没有记忆,这种感觉不甚明显,但每次回到这个空间,看到小火,就能清晰地分辨出来了。
并且她还察觉到,随着小火觉醒程度的加深、能够掌控的力量增多,相似的程度也变得越来越高。上个世界的苏玉炯,至少有八分像小火了。
也许……等这种相似程度变成十分的那一天,小火就能够在小世界里直接苏醒,恢复记忆了。
这样想着,巫洛阳跟小火说了一会儿话,便开始挑选起下一个世界了。
然而这一次的挑选,效率似乎并不高。巫洛阳看了半天,都没有做出决定。
214从她的意识空间里蹦了出来,“你在犹豫什么?”
“我在想,小火的觉醒程度似乎又有加深,也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巫洛阳说。
“下一个阶段?”
“还记得吗?”巫洛阳说,“我之前跟你说过,小火的爱好。”
“当然记得。敌对的立场,悬殊的身份……”214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所以下面你要进入第三个阶段了?那是什么?”
巫洛阳笑而不语,只继续划拉着小火提供的世界名单,从中仔细挑选。
214也来了精神,在一旁虎视眈眈,看着她选中了某个世界,然后又开始设定自己的身份,脸上的表情不由渐渐崩坏,“等等,你这是……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不要怀疑自己。”巫洛阳轻抚狗头,“就是你想的那样。第三阶段的关键词是——禁忌的关系。”
如果把小火的沉睡看作是一种病症,那么在“治疗”的时候,所需要的刺激,自然也是由浅入深的。巫洛阳为小火选择的三个关键词,也正是这样层层递进、逐渐加大刺激。
有了这个宗旨在,巫洛阳挑选世界的时候,目标就十分明确了。
这是一个古代世界,而她和小火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嫂子和小姑子。
……
从上国来的送亲队伍,一进入狼罕部族的领地,就引起了巨大的关注。
这支队伍实在太长了,为首的仪仗已经走出去几里地,最后面的附庸队伍仍然还在原地。即使对于已经习惯了大规模迁徙的草原部族来说,这样庞大的队伍,也是很少见的。
原本,部族之中对于新任的狼罕王向上国求娶公主这件事,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汉人的女子弱不禁风,不像他们草原上的女人,不但经得起风吹雨打,还跑得了马、拉得开弓。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在草原上护住家里的财产,自己的崽子,才能当得了一个家!
不过狼罕王一意孤行,再加上对于上国的畏惧,出声反对的人倒是不多。
如今看到了公主下降的阵势,大家倒是有些明白大王的意思了。
公主出嫁,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不仅带来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带来了农具和种子、书籍和人才,对于如今略有些捉襟见肘的草原而言,是一次极为有益的补充,至少足以让他们部族安稳地度过接下来的几个冬天。
有了这样的认识,部族的子民们,对于公主的仪仗队,自然是十分热情了。一路上都有人过来围观,甚至还有人主动骑马在一旁跟随护送。
护卫队长将此事禀报给公主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这就是上国的威势,甚至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要看到仪仗队,便有人望风而从。
原本被选为公主的护卫队长,被告知日后就要留在草原上,护卫公主的安全,为两国的友谊做贡献时,韩将军是有些不满意的。但是真的到了这里,见到这些人的态度,又不免有些得意。
有强大的护卫队,又有这些自发护送的人员,这一路自然十分顺遂。不久之后,仪仗就来到了王帐所在。
说是王帐,其实这时的草原,因为与中原交流频繁,所以早就已经不住帐篷,而是开始修筑房屋与城池了。不过,他们的王还是保留着四时巡狩的习惯,王帐会随着季节变动而不断迁移,只是固定在了几个地点,并在这些地方营造房屋,修建城墙,建立起一座小小的城市。
当王帐离开的时候,会有一部分族人留在此地管理房屋,耕种土地,维护这里的一切。
这时正是秋季,所以王帐设在虎山下,方便大王和随行的贵族们可以随时入山狩猎。
今年因为要迎娶上国公主,王帐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各部的首领和随行的队伍也已经全部汇集到了这里。所以当巫洛阳走下马车时,看到的并不是一片荒烟蔓草,反倒是一处十分规整的城池。
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恍惚,几乎要怀疑自己尚未离开关内了。
不过很快,这种恍惚就被往来的人们打破了。因为他们不仅身上穿着与汉人相差巨大,就连长相也与中原人不太一样,高鼻深目,五官更加立体,头发也习惯于扎成小辫子,而且大都风吹日晒,肤色是一种十分健康的黧黑。
在她观察这一切的时候,远远的,人们也正在观察她。
察觉到这一点,巫洛阳几乎是立刻就找回了身为公主的仪态,收回视线不再乱看,由身边的女官扶着,走进为她准备的房间。
房间里的装饰,大都是中原物品。女官见状满意点头,便暂且没有让人更换成他们带来的东西。她扶着巫洛阳在床上坐下,柔声道,“仪式要等天黑时才举行,殿下不如小憩片刻,养养精神。”
“好。”巫洛阳点头,见她要上来铺床,便摆摆手道,“不必,我靠一靠便是。”
她这一身礼服和钗冠,穿着佩戴着实不易,早上出发之前,已经折腾了许久。如今若是更衣睡下,待会儿起来恐怕赶不及。若是误了吉时,那就是大事了。
女官想了一回,便不再坚持。见巫洛阳不说话,就躬身退下了。
巫洛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回身掀开床帐。
谁知这一掀,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床上竟然藏了个人!巫洛阳唬了一跳,后退两步,就要张口叫人。
躲在床里的人反应十分敏捷,一看她要叫人,身体立刻往前探出,长臂一舒,就将巫洛阳捞了回来,一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嘴,把人压在了叠好的被子上。
她还有脸说,“嘘——不要惊动别人,漂亮的公主。”
巫洛阳原本已经认出这是一个女子,戒心稍降——倒不是她不害怕陌生女子,但是自己所住的房间的床里藏了个人,无论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谁安排,只要是个男子,她的名节必然受损,既是女子,至少这方面的担忧可以省下了。
但听到她这句话,便又立刻挣扎起来。
为了钳制她,对方索性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让巫洛阳动弹不得。
等她的动作弱了下来,那人又低声说,“我可以放开你,但你不能叫,好吗?”顿了顿,又语带威胁地说,“你初来乍到,应该也不希望引来麻烦吧,我们好好说话,嗯?”
巫洛阳瞪了她一会儿,才点头。
那人松开手时,忍不住“嘶”了一声,“你是属狗的么?”
原来在她捂着巫洛阳的嘴时,巫洛阳也给她狠狠地来了一口。
巫洛阳艰难地撑着被子坐好,一边整理身上的衣物和饰品,一边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狼罕王的妹妹。”那人笑眯眯地打量着她,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知无不言地说,“我的名字叫元宝灿,你呢,你叫什么?”
巫洛阳听到这名字,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她来之前就听说过,上一代的狼罕王十分倾慕中原文化,一直致力于在草原上推行汉化,还给自己取了汉姓,改了汉名,叫做元天雄,他的一干儿女,自然也皆赐下汉名。
不过巫洛阳只知道刚刚上任的狼罕王、她即将要成亲的对象、未来的丈夫名字是元子武。实在想不到,会有一个草原公主叫元宝灿。好好的姓和名凑在一起,莫名就变得好笑了,实在不能怪她。
“你笑什么?”元宝灿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追问。
巫洛阳连忙端正神色,摇头,“没什么。”
“骗人。”元宝灿表情很凶地凑近了一些,紧盯着她,“快说!”
巫洛阳只好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元宝,递给她看,“这是元宝。”
“我当然知道这是元宝。”元宝灿先应了一句,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东西跟自己名字的关系。不过,大抵是对中原文化只了解了个皮毛的缘故,她对此似乎并无不悦,“我的名字里有元宝,难道还不好?”
一边说,一边动作自然地将巫洛阳手中的元宝接了过来,连荷包一起,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巫洛阳:“……”
“你喜欢就好。”巫洛阳收回视线,礼貌而疏离地道,“虽然不知道草原公主怎会在此,不过我要休息了,您请自便吧。”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元宝灿说。
巫洛阳看着她,不说话。
“又是你们汉人的规矩?”元宝灿嘀咕了一句,想了想,道,“看在你长得那么好看的份上,告诉我你的名字,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你一定不会吃亏的。”
“什么秘密?”
“当然是我的王兄的秘密。”元宝灿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似笑非笑。
注意到这一点,巫洛阳心下微微一顿,立刻毫不犹豫地道,“我叫巫洛阳。”
“巫洛阳,我记住了。”元宝灿说着,从床上跳下去,又突然回过头来,凑到巫洛阳耳边,“听好了,我要告诉你的秘密是——你是我王兄娶的第三个妻子,前两个,都已经死了,被他在床上折磨死的。除了两个有名有姓的妻子,被他折磨死的无名女子,还不知有多少。”
她说完,抬起眼睛看着巫洛阳,眼睛里满是好奇地问,“你怕不怕?”:,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