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可婷一走进巫洛阳的办公室,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然而仔细观察,又看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巫洛阳和云灯都是一早就到了,正在办公桌旁说话,见她开门进来,一同看了过来。
“我迟到了吗?”她有些紧张地问。
虽然已经是新时代了,不讲究事师如父的那些规矩,但是让师父等自己,显然也是很不合适的。
巫洛阳笑了笑,语气柔和地说,“没有,是我们来得早了些。”
说着朝云灯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云灯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从办公桌后绕出来,朝何可婷点了点头——
点了点头?
何可婷终于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对劲,今天的云灯,看起来似乎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了,显得和气了许多。
看来我之前觉得云姐不喜欢我,是我多想了。何可婷在心里欣慰地想,分明是因为一开始还不熟悉,所以她不好亲近,现在过了两天,不就熟悉起来了吗?
这么一想,立刻就振奋了起来,打定主意要跟云灯搞好关系。
殊不知今日的云灯看她,就像是看一个晚辈——她既然是巫洛阳的弟子,也和自己的弟子是一样的。
这长辈看晚辈,自然是包容许多,而且似乎还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责任。在这种责任的驱使之下,云灯自觉要做好一个师娘的典范,像是巫洛阳要避开自己跟何可婷独处这种事,云师娘俨然已经看得很平常了。
何可婷的思绪并没有发散多久,就被巫洛阳叫回了注意力。
“这两天你应该也已经适应了新环境,从今天起,我就开始教你制卡。”巫洛阳说,“那边的架子上有材料,你先去处理了。”
教制卡,从材料教起,这也算是非常标准的教学思路了。毕竟只有对材料足够了解,才能根据不同的性质进行搭配,绘制出符合预期属性和效果的卡牌——自然,这是想要追求宗师境界的卡牌师才会重视的事,一般制卡师光是学习市面上流行的各种卡牌,就已经用尽全力了。
何可婷立刻兴奋起来。
她虽然不知道巫洛阳如今到了什么境界,但是能够创造出一张全新的卡牌,解决许多卡牌师束手无策的症状,已经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了。
而每一个大师乃至宗师的经验,都是非常宝贵的,即便写在书里,一般人也很难看懂,非得是这种手把手的教导,才能领悟更多。
她本来以为,巫洛阳会再多考验自己一段时间,没想到她这样雷厉风行,没有半点藏私的意思。
如此,何可婷的态度自然更加端正了一些。
即便有些疑惑巫洛阳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一样,也来不及深想,很快就沉浸在了材料的海洋之中。
巫洛阳见状,才放松了一些。
她今天不太舒服,所以才将材料课安排在了最前面,只因何可婷是基础十分牢固的学生,上这堂课最省力,而且也可以避免她的视线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身上。
等一堂课上完,何可婷的脑海里已经塞满了各种知识,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去整理一番,再验证一遍巫洛阳所说的东西,自然不会再多想什么,只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跑了。
云灯卡着时间从训练室里出来,却只看到了她的背影,一时对这位弟子更加满意——一下班就走,半点没有缠着师父的意思,孺子可教!
身后有同事跟了出来,问云灯,“老大,我们今晚打算出去聚餐,你也来吧?”
短短两天,所有人对云灯的称呼就变成了统一的“老大”。对于卡师来说,实力就是一切,原本这些人就已经被她打服了,等今天一进训练室,被云灯挨个指出自己的弱点和改进的方式,一个个对她已经是五体投地了。
而云灯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心态的转变。本来她看这些家伙,个个都像是潜在的情敌,但现在形势不同了,她自然要为巫洛阳训练出一支好用的队伍。
云灯甚至还有了别的想法。
“邀请你以前的朋友到我们这里来?”饭桌上,巫洛阳听到云灯的提议,有些惊讶,但又不是十分意外,“我当然是十分欢迎的,不过他们会愿意吗?”
云灯所说的朋友,自然就是她以前收的小弟们。
这些人本来应该在云灯组建自己的势力时,成为核心人物,帮她支撑起一个框架,再不断吸纳新人进来。
现在云灯已经加入了巫洛阳的势力,而且这辈子应该都不会退出了,自然也要考虑安顿这些愿意追随她的人。
能到巫洛阳这里来,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巫洛阳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云灯的追随者,自然是以她马首是瞻,他们能接受投入新的势力,而且领头的人还不是云灯吗?
更重要的是,按照系统的说法,她的追随者之中,可有不少同样也是她的爱慕者。
以前的云灯谁都看不上,这些人反而可以压抑自己的爱慕,和平共处,现在嘛……
他们会愿意改为追随情敌吗?
云灯也没有大包大揽,而是说,“我先问问,愿意就过来,要是不愿意,再看怎么安排。”
身为龙傲天,她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没问题,当然不会对其他人的爱慕一无所觉。只不过以前的云灯从没考虑过个人问题,这种事别人不提,她自然也就装作不知道。
现在她已经有了对象,就更要避嫌了。
吃完饭,云灯就开始挨个给以前的朋友发消息。
这些人跟她都是交心的关系,也一直是站在她这边的,云灯自然没有隐瞒,他们想知道的情况,她都说了,包括自己和巫洛阳的关系。
这时候,反而要感谢巫青山以前替她们订婚了。虽说已经退了,但是只要把婚约拿出来,大多数人对于这件事,也算是有了心理准备,比较好接受。
虽然他们大都认为云灯是因为巫洛阳替她修复了卡槽,才选择跟她在一起,重续婚约。
云灯对着这些猜测,沉默良久,没有反驳。
这种事是说不清的,反正只要巫洛阳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够了,没必要一个个解释过去。
正聊着天,一条新的消息发了过来。
看到发信人,云灯不由陷入沉默。
她之前有意跳过了陈西顾,没有给他发消息。在云灯,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那天她和巫洛阳在一起,陈西顾也看到了。他当时走得那么急,后来也一直沉默,已经是一种无形的表态,没必要再问一次。
然而陈西顾似乎并不这么想。
他们这些人,因为巫洛阳的关系,也成了朋友,不过彼此之间难免有亲疏远近,所以私底下有不少小群。陈西顾就是在群里看到有人问,才知道云灯正在安排他们,并且独独跳过了他。
其实以陈西顾的身份,也根本不需要云灯的“安排”。要不是他怀着不能说的心思,一直跟在云灯身边,家里本来也是要支持他组建自己的势力的。现在云灯似乎不打算组建队伍,他也无非是回家。
可是云灯问都不问一句,就替他做了选择,还是让陈西顾愤怒。
事实上,从昨天到现在,他的愤怒就没有消失过。
当时离开得太匆促,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并没有掩饰好,但陈西顾不在意,他巴不得云灯察觉了,然后来质问他。
然而云灯没有来。
陈西顾知道为什么,但他不能接受。
他以为云灯这样的人,心里只有自己的目标,根本不可能爱上什么人,所以才心甘情愿地后退一步,以朋友甚至小弟的身份跟在她身边,只求自己对她有一点用处。
可是,可是——
她对那个巫洛阳这么紧张在意,却根本不愿意花一点功夫来敷衍他!
甚至问都不问,就替他做了决定,显然根本没有考虑让他过去,只是因为他已经在巫洛阳面前露出了端倪。
谁说她没有心?只不过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装过他们。
所以,陈西顾是来质问的,也是打算把话摊开了说。
去他的体贴爱护,他就是因为太考虑云灯的心情,一直在让步,直到现在把自己喜欢的人也让了出去。
因为这样的考虑,他没有半分婉转,一上来就直指重点,“我听他们说,你打算把人介绍到巫洛阳那边去,怎么没有联系我?是你于心有愧,所以才不敢跟我说,还是你根本没有把我陈西顾当成朋友,怕我会破坏你们的感情,干脆就把我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