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陷入寂静,楼下的战斗仍在继续。
剑影缠着剑光,剑气纠结剑芒,雪亮的锋芒继几乎汇聚成白光的海洋,形成两道纠缠着升腾的光龙。
这自然是慕容秋荻以及李忘尘的剑斗。
当战斗到达最激烈时候,就不管外界发生什么,除非能干涉到他们战斗的根本,否则两人根本不会停下。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这多余的精力,也没有多余的闲暇,更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若有半点分神,就将在眨眼间被对手败下甚至杀死。
但时至今日,这假设并未在双方任何一人身上发生。
他们尚是棋逢对手,也是将遇良才。慕容秋荻不得不佩服李忘尘的谨小慎微,这小子年轻之余,更成为了她的棘手敌人,不但不可以轻松解决,更是几次三番的给予她凶险感受。
但另一方面,她却始终不知道的是,李忘尘并未使用出真正底牌。
在数日之前,李忘尘以一己之力,先斩杀欧阳锋,再独斗鸠摩智、金轮法王、金燕神鹰四人,仍能斩杀金燕神鹰,这其中任何一人的武功,不止不在慕容秋荻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这其中的关键,当然在于“人间行走”这无敌强力的第六识,似乎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强大助力,等同于一个比李忘尘更加强大的武者,并且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又远比活人还要灵活数倍,一旦运用巧妙,足可以令任何同级别对手大吃一壶。
像是独斗四大高手一场,其实就算李忘尘和人间行走加起来,也绝不是其中最强的鸠摩智和金轮法王联手的对手,但李忘尘有的是战斗经验,造成局部上以一敌二的场面,再进行某种类似偷袭的效果,金燕神鹰这对大金国国师夫妻,也死在他的手中。
在这方面的技术增长,李忘尘不得不感谢影子刺客杨虚彦的亲身教学。
虽然才不过和这位昔年的刺客之王交手一次,但既是生死之战,一举一动都深深烙印心头,杨虚彦对自身隐藏术和第六识的虚实灵活应用,令李忘尘印象深刻,不敢忘记。
所以严格来说,如果真要动手厮杀起来,慕容秋荻并不放在他的眼中,手握人间行走的他在战斗力的计算上永远可高估一个量级,并且彻底占据那个量级的最前端位置。
但关七几日来的话语,却成为李忘尘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关七是可以见到未来的,原作中的他便可见到“吃下人的大铁鸟、大铁虫”,更见到过二十世纪东边民族蹂躏神州的种种悲痛可憎之事,并因此而发疯发狂。
但在这个世界,他的所见所思居然更进一步,不仅跨越了时间,更跨越了空间。
他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中,李忘尘杀死了他的景象。
老实说,这既让李忘尘感觉到震惊莫名,同时又有某种受宠若惊,不管如何,天上地下能杀死关七的人都该值得自豪。
但他转念一想,立刻有了某种危机感。
长久以来,李忘尘一直对人间行走的形象颇为在意,人间行走当然没有自我意识,武功也全来自于李忘尘自己,可是人间行走的外貌变化却遵循着一套截然不同的脉络,好像能指向一个不可言说的方向一般。
就好像市井民间的“画龙点睛”之说,李忘尘总觉得自己就等于是那个画师,人间行走便是一副他呕心沥血而成的大作,随着自己武功精进,人间行走越来越强,迟早会点上“眼睛”。
点上那“眼睛”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李忘尘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预料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自相遇关七,听他疯疯癫癫、前后错乱的讲述之后,这份预感就越发不妙起来。这份预感不依靠可言说的逻辑,不依赖切实可见的逻辑,完全出于感觉,却又如此令李忘尘确信。
所以他不用人间行走。
这反而让他释放了自己。
李忘尘本不准备胜过慕容秋荻,他只期望能够抵挡一段时间,反正有大腿关七,他有得是冒险的资本。
长久以来,李忘尘对自己的实力判断一向理性和保守,即便有必要的道义、底线、情感支撑,会令李忘尘做出不必要的冒险事情,可是他对时局的判断时刻保持着冷静甚至是冷酷。
比如说,他明知道自己不是邀月怜星的对手,即便有诸多底牌,最后胜利还是需要运气因素,但他仍会去做,因为这是他认知中应当做的事情。
但应当做不代表能做成,李忘尘认为胜率极低,心态悲观,他当日可说是带着死的决心前去面对邀月怜星。
现在他也有类似的心态,一开始的李忘尘并没有期望自己胜过慕容秋荻,因为他给自己设下了局限,他知道自己能摸到顶了在哪个位置,这种知道是一种经验的判断,是长久以来的桎梏。
一个小三合得二的武者,怎么可能是小三合圆满的武者的对手
李忘尘有这样理所当然的觉知。
毕竟现实不是动漫,而是武侠,武侠里极少出现大喝一声完成突破的桥段。前世有人说武侠是成年人的童话,而成年人即便沉溺于童话故事中,也绝对不愿相信这种临时爆发这等感性东西。